| 左上边的一颗磨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动了，虽然还能嚼，但一遇到上火，那颗牙马上变得比充饱气的气球还要脆弱，不堪一击。不仅如此，那张可恶的嘴，就像一条臭水沟，无论你刷得多经常，刷得再干净，却总刷不去恼人的恶臭。可是我偏偏又喜欢那些香辣煎炸之类的食品，所以常常上火。 春节期间去了一趟厦门，回来后又是感冒，又是上火，那颗牙又开始隐隐作痛。起初我不以为然，心想不就是牙疼嘛，忍忍几天就好了。不料第二天醒来牙龈上长了一个包，牙齿更疼了，原来还可以轻轻地嚼一嚼，现在只要轻轻一碰，一股钻心的剧痛从牙缝里流遍全身。饭无论如何是吃不下了，甚至不愿意多说话，一张口那牙疼就加剧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字，疼！牙疼不是病，痛起来真要命！现在我总算领略到妻子上回迫不得已拔牙的痛苦。真想立刻把那颗牙拔了。 看牙医是势在必行了。在这方面，妻子是老手了，她先后包牙，抽牙神经，拔过两次牙，有着丰富的牙疼经验和就诊经验。早在牙疼之初，她就劝我去看牙医，我以为吃点止痛药就可以了，何必小题大做。牙齿已经很疼了，然而这只是开始。妻子把我带到牙医诊所，这里很简陋，没有店牌，不大的屋子内放着一张老旧的牙床，一张老旧的桌子 ，如此而已。如果不是象征着行医经验的满头银发，无论如何是不会选择这里就诊的。我躺在牙床上，张开嘴巴，老牙医上上下下瞧了瞧，又用铁夹子摇了摇那颗牙。牙齿本来就疼，被他这么一摇，疼得我嗷嗷直叫。 “牙周病呀，牙周病。”老牙医不紧不慢地说。 “牙周病是怎么回事？”我问。 “牙齿的地基坏了。” “那怎么办呢？” “牙齿拔了。”老牙医说得很轻巧，仿佛是拔一棵小草。 好端端的牙齿哪能那么轻易拔掉，我想。“不拔会怎样？” “上火，过度劳累都会引起牙疼。吃不好，睡不香，还会漫延到其它牙齿上。”老牙医耐心地解释。 “还会漫延到其它牙齿上？”我心里一惊，一颗都够我受了，再来一颗可怎么办呀。一定要把这害群之马清除了。“那就拔了吧。”我忍着痛说。 “现在还不能拔，先把牙疼治好了再说。”老牙医拿着铁夹子，又说：“我狠毒一点，你就好的快一点。” 很快我就明白了他所谓的狠毒是什么，他用铁夹子对准牙龈上的那个包，使劲戳破，疼得我几乎要晕过去。满嘴都是血水，满嘴都是血腥味。漱口之后，给牙齿上药，又痛又恶心，却不能漱口，只能强忍着，好几次都要吐出来。回来的路上，一度要晕过去，整整一天都躺在床上休息，那情形和大病没什么区别。我暗下决心：牙好之后一定要把这颗可恶的牙拔了。 牙齿渐渐好了，那钻心的疼痛还烙在心里。一周后，我决定去找老牙医拔牙。妻子说：“牙痛时想拔牙，拔完了你又要后悔了。”但我意已决。拔牙要先注射麻醉，老牙医取出两小瓶麻醉液，用针筒吸得满满的，我不寒而栗，问道：“要打那么多麻醉？” “有时候还不够呢？你要嫌多我就少打些，只要你能受得了。”老牙医说。 牙痛我是领教过的，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听命。老牙医在磨牙的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注射了麻醉，整个嘴都麻了，血腥味似乎也淡了许多。漱口后，拔牙正式开始。老牙医先用一把锣丝刀撬开一道牙缝，接着用钳子钳住磨牙，使劲朝左右摆动，虽然注射了麻药，还是有些疼痛，没几下子一颗牙齿拔出来了。我好奇地端详着，那牙比平时看到的长多了，居然长着三只长长的脚，牙齿还好好的，真是可惜。 少了那颗磨牙，左边的一整排牙齿相当于瘫痪了，原来那颗磨牙承担着主要的咀嚼功能。没过几天，右边的牙齿也开始诉苦了，怎么能不疼呢？本来两个人的工作，现在都推到一个人身上，哪能吃得消呢？像花生之类稍微有点硬的食品都咬不动了，看来不得不告别那些又硬又好吃的食品了。万事万物都是这样的，有一利必有一弊。但我并不后悔，姑且不论牙痛，不论口臭，单是它会影响到其它牙齿这项罪过也是死有余辜。这颗牙就像一个烂苹果一样，如果不把它清除，势必会影响整筐苹果，害群之马是一定要清除的，哪怕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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