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记忆开始,母亲给我的印象是一个闲不住的农村妇女,不是下地干农活,就是上山砍柴火,遇上春季梅雨季节,她就觉得腰酸背痛的。她从不讲究吃穿,唯一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自己腌制的酸菜、小鱼虾;她从不教我们什么大道理,唯一言从身教的就是在地里埋头苦干。 当孩子学成工作之后,自己也是近知天命的年龄了,人生步入了“父母在、不远行”的阶段。对我来说,这个阶段似乎来得比别人要早一些,在近七、八年的时间里,母亲动过大腿股骨头手术、胃切除手术和手臂断裂固定手术,听力也每况愈下。近两年每到周末,我都会安排时间,买些老人家喜欢吃的、有营养又新鲜的食物回乡下老家看望父母。回城的时候,母亲总要我带上她准备好的青菜、鸡蛋或者糕点之类的东西,如果不带走的话,她就提着那些东西一步一趄地一直跟在你身后。在母亲的心目中,子女是她那永远也长不大与放不下的孩子。 今年母亲七十七岁了。三月中旬的一个周五,大哥来电说,母亲胸部下边有一肿块,但不疼,是在春节后那一阵子最冷的时候她自个摸到的。我一边叫大哥先带母亲到村部请教村医,一边马上往老家赶。到村医那边一打听,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母亲这回的病状不妙。第二天,我们带着母亲来城里医院检查治疗。经过检查,证实了昨日村医对她的病症的预测,医生也开始对她进行以“界入”疗法为主的治疗。对症的疗法使原先超高的不良的一些生化指标大幅下降,在征得医生同意的前提下,我们把她接回了老家疗养。 “五一”假期,我们把母亲接回城里医院,进行第二轮“界入”疗法为主的治疗。由于乡下老家的兄弟都在农忙,父亲担当在医院日常的陪护工作,我除了每天与医生进行沟通联络之外,还和妹妹轮流负责送饭送菜。经历重复的一系列检查、“界入”手术以及“挂瓶”后,母亲这轮住院的时间不知不觉地已过了一周。5月6日,下了班吃了晚饭后,我依旧每晚到医院看护母亲。由于医生护士当天给她开了五瓶的“点滴”,到医院时父亲说她刚挂完瓶吃完饭。这一天是农历四月十六,正值月亮处于“近地点满月”位置,肉眼看到一轮皓月——今年最大最亮的“超级月亮”高悬苍穹。我平生第一次牵着母亲的手,漫步在医院周边开阔的空地上。老人家紧紧地拽住我的手,说完当天的事又说到往日的事。我摒气倾听,并从那抓紧的手中感受母亲的依赖与需求,心里百感交织:一阵心酸——母亲的确老了;一丝心慰——儿子是母亲支撑的“拐杖”;一缕幸福——儿子牵着母亲那劳作一生的粗糙的手在皓月下散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