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年冬天，堂兄“请”我一起去讨钱。讨什么钱，地点在何方，都没有跟我说。小时候，我觉得反正去游游山、玩玩水，去就去吧。 堂兄走在前，我跟在后，在晨曦的照耀下，气爽神清，走起路来格外轻快。我问堂兄今天去讨钱看来有好天气，一定要把钱讨回。堂兄说现在不给你说，等走到了你就知道。走了一段田野，便开始爬山。此山不算高，我们很快便到了弯弯山顶的大松树下歇歇脚。这时有几位山里女人在土地庙前拜土地公求平安，我看到有一约五十出头的山女，边拜边拍拍腿，并对土地公说：“这腿、这腿，庇佑给好，生怕土地公不知道”几位女子看到她这副洋相，笑声格格，此时，小小的土地庙里显得热热腾腾。这时山女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迅而挑起柴草下山。我和堂兄亦起身，向着更高的山岭攀登。 堂兄对这条山路看来还很熟悉，他对我说要再爬二三十分才能到达“山尾”（顶峰），然后再弯几弯，转几转，就到了去讨钱人的家里，叫我心不要急，并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方糕”分开两块，他很认真，分得很准，谁都没有多占。我们边吃边走，来个急转弯，便开始下坡。我看到山路的上方有一规模相当的寺庙遗址，过路行人走过寺前的一个偌大的晒谷埕，埕前的埕墙尚在，不过只生鲜苔而已。我们看了一会儿，觉得有趣，率性走进破败、倒塌的寺里去看看。此时，或许是脚步声的惊动，有一“小狼狗”似的野兽从山洞里跳出，“萨拉”一声之后，向深山里躲去。我觉得奇怪，像这样的断墙残壁的破寺里还会有野狼的窝，我还没有见过。堂兄说不怪，不怪，上次他跟他的父亲经过这里，也看到狼狗，还说是“九色狼”的“狼子”。这样说，把我越弄越糊涂。我想反正是跟着去讨债，何必管它那么多闲事。 继续前行，眼见一片片已收割的稻田里空无一人。堂兄用手指着前方的那一单独的平屋，对我说到了。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觉得不怎么累，有收获。“汪汪汪”的狗叫声，把我提起神来，看看四周尽是树林翠竹，好一派“隐居之地”。堂兄在房前屋后走了一遍，不见人影，他说可能是去收割晚稻无疑，叫我在厝前的石条上坐着等待。还没落坐，主人阿昌回来了，他中等身材，瘦瘦黑黑的，看来是个老实的汉子，六十多岁的模样，患有胃病，是堂兄的父亲的朋友，前年因买肥料缺钱，才借了10元，就是这钱买了化肥加了农家肥，才得到晚稻的好收成，他十分感激。他说粮食还没有卖出去，再过几天，他会登门还债，不必顾虑。可堂兄听了还是不太相信，叫他向别人去借，既然来了，讨不到钱回去不好交差，况且来回一趟不容易。我看到这种情况，很难调解，只是默许。他恳切地说，家住深山，叫他临时去借钱是借不到的。 我看到阿昌的愁眉苦脸，算个办法叫他以钱换算稻子，反正我们来了“挑谷”回去不也是一样，这时他笑了，说我会办事，堂兄也微微笑着，说声可以啊。那如何换算，阿昌以口算方法，算了算，可得稻谷80斤（当时），堂兄算是满意了。 尔后，阿昌取出4条麻袋，2把竹挑，问我们要怎么装法，我们都说各挑40斤，亦就是说一袋装20斤。就这样，我们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装完谷子，我们准备起行了。这时，阿昌不让我们走，他说到这里未喝茶没喝汤就走，心里实在过不去，叫我们吃顿便饭。堂兄的饭量比较大，他开始动手拿大碗、装“蒸桶饭”，阿昌端出“咸肉”豆腐，还有“南瓜汤”。我感到很满足，也吃得很饱。堂兄犹如“老虎”，吃了再装一碗饭，再配了好多菜，才动口说声饱了饱了，够了够了。于是我们告别主人阿昌，挑着谷子，穿行在田野、竹林之间，在返家路上走着。 午后的山间林地，经常听到野兽出没的声音，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我们也无心观赏风景，快到家了，才碰上二三位亲人，他们得知我们去讨钱，挑谷子回来，笑嘻嘻地说：好啊，钱换粮才是最好的，你们知道吗？ 记得到家后，堂兄把讨债的经过讲给大人听，大人觉得做得不错，表扬了我们，这时堂兄高兴了，只字不提是我出的主意，好像他比我聪明、成熟多。可我亦高兴，因为当了一次“财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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