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市场买菜回家，前面走着祖孙俩，孙子开始耍赖：“我脚好累，走不动了，爷爷背。”当爷爷的，马上蹲下身去，背起了孙子。他右手提着一袋肉、菜之类，左手托住孙子的小屁股，使劲往上颠了颠，嘱咐道：“那你可搂紧了，别掉下去。”“嗯！”孙子乖巧地答应着，简短的鼻音里满是娇憨，饱含着得偿所愿的满足。 这一幕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儿子小时候。那时他跟着老爸老妈在乡下老家住，老爸几乎天天或牵着他或背着他四处逛，下田、上山、进果林，随带水、点心、毛巾、衣服，一会儿喂水，一会儿喂点心，一会儿擦汗，一会儿换衣服，伺候得那叫周到。乡亲们见了总是取笑：XXX可真是孝孙第一人。在这里，孝孙是孝顺的谐音，是说祖辈对孙辈的疼爱甚至是宠溺。都说隔辈亲，是啊，我可不记得我和妹妹小时候老爸曾这样疼过我们。 那时，爸爸在我们眼里跟客人差不多，因为他在外地工作，一年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他都会带好多糖果、饼干之类的零食，村里的孩子就来围观、分食，我和妹妹也挤在孩子堆里等着分糖果。不同的是，其他孩子分到糖果就一哄而散了，我和妹妹则只能怯生生地躲在门外，看着那个叫“爸爸”的奇怪陌生人跟妈妈、爷爷、奶奶有说有笑的。妹妹吃完糖果还想吃，却不敢进屋去拿，我自告奋勇地报告：“妈妈，妹妹她还要吃糖果。”妈妈逗妹妹：“还要吃啊？那你进来啊，进来叫爸爸，叫你爸爸拿。”妹妹躲在我身后，在爸爸和糖果之间做着艰难的选择，最终叫不出“爸爸”这个陌生的名词。还是爸爸走了出来，抓了几颗糖果分给我和妹妹，我才发现，刚才我也没叫爸爸。 我相信，我的同龄人中，和我有相似遭遇、经验的人不在少数。其实，爸爸们也很无奈，他们是家庭的顶梁柱，为赚钱养家辛苦工作、奔波劳碌，没空陪伴孩子，表达对他们的关怀与疼爱，所以，孩子们往往感受不到父爱，对父亲感到陌生。 当“爸爸”升级为“爷爷”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爷爷一般退休了，他们日常的主要工作就是含饴弄孙。曾经对孩子的亏欠，没能陪伴孩子成长的遗憾统统在此刻苏醒，想要一一弥补回来。于是乎，一老一幼两个人成天黏在一起，亲密无间。散步锻炼，带着孙儿；逛街购物，带着孙儿；走亲访友，带着孙儿……孙儿就是爷爷的影子，是爷爷甜蜜的小尾巴。再大一点，孙儿上学了，接送又成了爷爷光荣的使命，总是提前去的，比当初上班还积极。人家说母亲生孩子是痛并快乐着，我说爷爷带孙儿是累并快乐着。 不仅如此，祖孙俩相处的方式还对传统的“孝顺”一词来了个全面的颠覆。传统上，“孝顺”是指晚辈对长辈的尊重、顺从、照顾。现在呢，在祖孙俩这儿，“孝顺”变成了“孝孙”，变成了爷爷对孙儿的照顾、顺从、宠溺。孙儿一声令下，爷爷马上执行；孙儿一不高兴，爷爷小心哄着；孙儿说要往东，爷爷绝不往西。孙儿就是天，是世界的中心。孙儿要玩陀螺，买；孙儿要吃牛肉，买；孙儿要去书店，去；孙儿要去游乐场，去。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着孙儿转，哪天妈妈带孩子出趟门，爷爷就跟丢了魂似的，整天不知道该干嘛了，丢三落四，魂不守舍的。 见多了这样的爷爷，当然不乏这样的奶奶，我暗暗在心里发誓：我将来有了孙儿，绝不能让自己的生活围着孙儿转，我得会过自己的日子。退休了，还可以去追求曾经被搁置的理想嘛。 哎，想是这样想的，想也好，发誓也好，左右是个动词罢了，将来一不小心被孙儿牵着鼻子走了，也就随他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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