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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鸡公
【发布日期:2013-12-01】 【来源:】 【阅读:次】【作者:林俊豪】
    家乡仙游人称公鸡为鸡公,母鸡为鸡母。还将那头顶一片红帆布,在大街小巷顶风冒雨前行的三轮车,戏称为红鸡公呢!
    每年节假日,我返乡探亲,刚出车站大门,总要伸手招呼:“喂,来一辆红鸡公!”
    一辆红鸡公迎面徐徐驶来。那位踩红鸡公的师傅,五十开外,头发灰白,微黑的脸庞过早地爬上皱纹,嘴叼一根红屁股香烟,挺谦和地说:“乘客兄弟,上车走吧!”
    在我工作的特区海滨城市,出门一般都乘坐公交车或“打的”,三轮车早已销声匿迹。而家乡四处奔跑的红鸡公,车速缓慢,视野开阔,乘客一边乘车,一边欣赏家乡的老城新貌,颇有一番情趣。红鸡公仍是当今在省内外不可多得的交通工具呀!
    我不禁开口询问:“师傅,你快奔六十,还踩红鸡公呀!”
    师傅从嘴里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撅起嘴,挺动情地诉苦:嘿,不瞒老同志,咱原先也是家乡那座闻名省内外大糖厂的职工,吃皇粮端铁饭碗,谁知企业改制,一夜之间咱下岗待业,每月仅靠领丁点儿生活费,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怎么打发日子呀!幸亏政府照顾下岗工人,让咱踩红鸡公,多少赚点儿外快呀!
    我十分同情,继续追问:“师傅,那你熬得住么?”
    师傅猛吸一口香烟,说:“刚下岗那阵子,踩红鸡公碰到熟人挺不好意思。反正破帽遮颜过闹市么!嘿,为了孩子上学和混口饭吃,咱总算豁出去呀!”
    师傅一边踩着红鸡公,一边像木兰溪水滔滔不停地述说:几年过后,风里雨里,咱晒黑了脸皮,磨练一副硬筋骨,踩红鸡公每天也有几十元,甚至近百元收入。再熬几年,孩子大学毕业,咱也到了退休年龄,每月能领固定养老金呢!
    “师傅,你踩红鸡公,是否碰到高兴和不顺心的事儿呢!”我像要刨根问底。
    师傅挺直腰杆,脚踩红鸡公,向我聊起风雨中迎面扑来的几片难忘小浪花……
    扑来的首片浪花是那天下午,一位老阿婆迈出小巷,拦车呼叫:“喂,快载我去西门大榕树下,那场古装戏开锣啦!”师傅踩着红鸡公,稳稳驶向大榕树下的戏场,睁眼一瞧,天哪,那戏台下黑压压的一群人,正津津有味地欣赏戏文,老阿婆一边下车,一边唠着:“这红鸡公管用,咱坐着不晕车呢!”
    师傅踩着红鸡公,在大榕树四周溜   ,时不时地接送老阿婆老叔公,穿梭奔跑,腰兜里钞票硬币嗦嗦有声,大半天首次收入近百元,乐得他笑脸盈盈,口哨长吹,脚下的红鸡公蹄唱奔跑,像刮春风般刷刷轻快呢!
    扑来的第二片浪花是那天中午,太阳像火一般烤着水泥地板。忽然,一位阿嫂扶着年轻孕妇,拦着师傅的红鸡公,心急如焚地说:“师傅,孕妇早产,请把她送往县医院抢救呢!”他二话没说,将孕妇扶上红鸡公,火急火燎地奔往医院。尔后孩子满月,阿嫂塞给他几粒染红鸡蛋,挺感激地说:“师傅,多亏你救了母子俩呀!”当他听说孕妇生个男孩,挺俏皮地说:“阿嫂,你抱个小公鸡孙,真是锦上添花!”
    扑来的第三片浪花是那天傍晚,两位年轻人伸手拦车,求他送到城郊私人开办的小戏场,说是要欣赏时髦戏儿,放开眼界。他将两位年轻人送到戏场大门,背后有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道:“这红鸡公快沦成骚鸡公啦!”他听着,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好生奇怪,赶紧将红鸡公寄托在小戏场门口,探门一瞧,嗬,那几位打扮妖里妖气的年轻魔女,在舞台上一会儿轻歌狂舞,一会儿解下薄衣短裤,放纵表演的竟是黄色下流的脱衣舞。他脑子嗡一声涨大,心里嘀咕:自己踩红鸡公,流的是咸热汗,赚得是干净钱, 往后天塌下来也不干这缺德勾当。
    我乘坐红鸡公,环绕清清的木兰溪,浏览家乡那阳光明媚、如诗如画的美景,脑子里碰出一道亮丽的火花,不禁提出一个难题:“师傅,如今家乡奔驰着公交车、的士,你不怕再下岗么?”
    师傅吹着很响的口哨,踩着红鸡公像一条扬帆的船儿,又像一只高昂红冠的特大公鸡,挺自豪响亮地有说有笑:“哎哟哟,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咱过来人心里敞着呢!再说今后家乡交通发达,咱下岗也是对社会的奉献,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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