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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发布日期:2013-12-01】 【来源:】 【阅读:次】【作者:严世华】
    父亲戴上了深灰色的棉帽显得很老,是啊,父亲老了,胡须染成霜,我知道棉帽里守护着的头发比胡须更稀少更发白。这个严冬,父亲必须依赖这顶棉帽御寒。一道道皱纹无情地爬上了父亲的脸上,曾经犀利的眼神也柔和了。父亲发胖了,走路也缓慢了,一步一个脚印,稳稳的,我知道父亲一生都在稳稳地走着。     
    父亲退休前是个老师但更像个农民,套用一句俏皮话“他是老师中出类拔萃的农民,是农民中出类拔萃的老师”。父亲热爱教师的本职工作,但为了养家糊口他又不得不身居双职,另谋第二职业当农民。每当放学回到家里,父亲便把一身干净正统的衣服脱下,小心小心翼翼地披在椅靠背上,换上了下地干活的行头。父亲最看不惯浪费时间,在他看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做有意义的事。他就是这样统筹兼顾着这两份职业,在和时间赛跑。如今父亲退休了,他成了专职的农民,晚辈们担心他过于劳累,常常劝他少干农活,可是编织好的规劝理由却统统被他条分缕析地驳回,父亲老了,可父亲说起话来依然声如洪钟,话闸子一打开依然固执地要说服所有的听众,父亲依旧我行我素早出晚归干他的农活。
    父亲最自信的是他的口才,他最善于说服教育,乡里乡亲谁家遇到难于排解的问题总会找父亲去帮忙解决。父亲总是先了解情况,再打打腹稿就坐镇现场,当他凯旋而归时总要向母亲回顾一下最精彩片段。父亲当了三十多年的老师,可谓“桃李满天下”。每当家逢喜事,父亲的那些得意门生都会前来祝贺,这时候是父亲最开心的时刻,酒过三巡,父亲总要一桌一桌地发表“乡音”版的巡回演说,父亲习惯了在大场合不安静,场面上的事不能没有父亲出口成章的点缀。       
    上小学五、六年级时,我是父亲的学生,当父亲的学生可不是件舒服的事,不是因为父亲对我特别严格,而是因为父亲的那辆“老爷车”成了我心病。父亲的“老爷车”其实是一辆破旧得不堪入目的自行车,最让我受不了的是那辆自行车拖着个特大号的载人座,父亲却把它当作宝,因为它可以安全地护送我们姐弟仨上下学。班上调皮的男生经常用父亲的“老爷车”当话柄戏弄我,那时候我多么希望父亲能够买一辆新的自行车。
    记得有一次我得严重的皮肤病,父亲就用“老爷车”送我到20公里外县城医院看病。天还没破晓,父亲就带我上路了,一为了省车费,二为了省时间争取挂到第一个号不用排队。路边的胡杨树正在酣眠,偶尔听到警觉的鸡鸣划破长空的寂静,我心头袭来一阵阵凉意,但还是顺从父亲的安排。坐上“老爷车”宽大的座位,我感觉自己安全了。父亲一再叮嘱我要坐稳,父亲没有多余的话语,那崎岖不平的路是容不得父亲懈怠的,遇到上坡,父亲下车弓着身子把车子推上去,“老爷车”的咯吱声和着父亲的喘息声把我送到了医院。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斜射在还在关闭的医院大门上时,父亲终于松了一口气。离医生上班时间还有一个时辰,父亲累了,坐在医院门口身子靠在大门上,就睡着了。“老爷车”静默地立在父亲的身旁,成为朴实的父亲最恰当的背景。可那时“老爷车”旁稚嫩的我对“父爱”的理解是那样的抽象,抽象得不敢忆起。
    后来我上了中学,我离开了父亲的学校,也离开了父亲的“老爷车”,不久父亲调回家乡的学校,大概用不着“老爷车”了,“老爷车”终于功成身退了。
    父亲老了,喜欢回忆,可是他从不提起“老爷车”的事,父亲最喜欢谈起母亲,每当这时候父亲的脸上总荡开幸福的笑容。儿孙们都大了不再需要母亲的照顾,母亲便所有的关爱都倾注到父亲身上,是啊,母亲是我远远无法企及的高度。夕阳下,父亲稳稳地走着,母亲总是走在父亲的前面,他们没有观赏装饰天边的晚霞,他们的心里正满载了对儿孙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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