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八月中旬，我和几个朋友去西安旅游。晚上在西安城住宿时，我拨通了曾经一起在辽宁艺大上大学的同学李班的电话。 听说我要去拜访，李班特意打车过来接我。上大学时李班就比我年长十岁，同学们都叫他老李，他是西安阿房宫电影院美工。虽已年至古稀，但身体还很硬朗，动作十分麻利。老李告诉我，他从影院退下来后，就迷上皮影雕刻。说着，他搬来一个大木箱，里面装的都是他近几年雕刻出来的“宝贝”，足有上百件。李班还找来铁线，在宽敞的房间里从这头拉到那头，如数家珍地边挂作品边介绍，说到兴起时，老李更索性一边比划着，一边拉开嗓门唱起几句秦腔来。精致的皮影人物，在老李的唱腔中更显得韵味十足。老李说，前些年，他把雕刻好的皮影作品拿到画廊去卖，价位很好。现在，儿子不让卖了，一是担心他的身体，二是觉得这门艺术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危险，要好好收藏了。 老李从小对皮影戏着迷。他的父亲是村里远近闻名的皮影艺人，经常领着皮影班子四处演出。老李6岁那年，父亲把一帮人领到家里，排演皮影《瓦岗寨》，那粗犷的唱腔、优美的胡琴、激越的鼓点，尤其是在手上舞来舞去的皮影人，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于是他爱上皮影戏。父亲到哪里演出，他都缠着跟去，在欣赏之余学习各种皮影表演、唱法，渐渐地学出了样子。 由于从小喜欢画画，他渐渐爱上了皮影雕刻。开始的时候，他看到父亲和同伴们晚上聚在一起，在一张张裁好的皮子上运用刀剪，雕刻出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影人，十分令人着迷，于是就偷着学起来。没想到，他刚刻出一个武将，就被父亲发现了。“坏了！”因为父亲曾经告诫过：皮影雕刻十分讲究，万不可轻易动刀。李班正准备挨揍，父亲却拿过他的“作品”仔细端详一会儿，说：“眉眼开得不错，刀工还不行。”父亲觉得他有这方面的悟性，于是决定正式教他皮影雕刻。12岁那年，他拿起了刻刀，先学刀工，再学造型、制皮等到工艺。渐渐地，李班的雕刻技法日臻成熟，粗豪的武将、妩媚的仕女、凶恶的妖精、灵动的走兽，一件件皮影作品鲜活生动、惟妙惟肖。每次完成一件作品，李班都会觉得特别满足。 中学毕业后，他到电影院当了美工，这时他画的人物造型能力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在那个特殊时期，皮影连同其他民间艺术都被视为“文化糟粕”而被扫地出门。但是李班丢不下皮影，他把以前刻出的一些皮影严密地藏起来，没人的时候就找出来自我欣赏。一直到退休后，他又把皮影雕刻重新拾掇起来。 这些年，李班的皮影雕刻增添了现代生活的内容，他将搓、剔、揉、润、贴等传统技法融入了现代人物的雕刻。他说，如今演皮影的人不多，而会手工雕刻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一定要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李班的儿子和孙子很支持他，常常在休息的时候跟老李学上几手。祖孙三代共同从在一起研究皮影雕刻的技法，是老李最为欣慰的时刻。 在不知不觉的交谈中，夜已深了。我起身道别，李班从箱子拿出一个武将皮影送给我珍藏。回来后我把这个皮影裱在镜框里，挂在客厅中。凡是上过我家的人，无不赞叹这个皮影的雕刻技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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