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乡的东北部，有一座很高的大山，山的中部有层层叠叠的数十块梯田，梯田的坑流（溪）旁有一土木结构的平屋，平屋里常住的是一位“田叔”。 “田叔”从小受到其父的农家乐的教导，认为干什么都不如做田舒服，“锄头勾勾，妻子身兜（身边）”能过这样的日子就算是神仙在世，逍遥自在。他十八岁结婚之后，与妻子商量，家里的农活由她为主，父母为辅，祖公遗留下来的山上的“单田”（插中稻的田）由他一人专管。妻子也是一位“出嫁从夫”的纯洁女人，听了丈夫的安排。尔后他俩形成竞争对手，谁也不肯认“输”。光阴似箭，她生了一个胖娃娃，一家人乐得合不拢嘴。不久（过了二三年）她再生一个男孩，他俩心满意足了，认为后代无忧了，专心把田做好，与田结下了缘份。 “田叔”不善言词，有时一天没说几句话，只是在田里做这做那，做累了捧起水烟筒、叭哒叭哒地吸烟，有时他在山的高处看看云：“云破月来花弄影”，心情特别舒畅。休息一会儿又开始干活。午饭自己煮，他最喜欢的是地瓜饭配自制的“酱菜头”（酱料）偶尔也吃点从坑（溪）里抓回来的小鱼小虾。他说一天有这些食物搭配，足够了。他吃完了午饭，在简朴的床铺上闭目养神一会儿，又下田做工，按农时季节不同，比如犁田、耙田、劈田边杂草，疏通水沟，还有一头老黄牛也要给青草、饲料，以及看好秧苗，驱除鸟害、兽害，直至除草、施肥、收割，等等，都是他做的，当然重的农活还得靠家人、邻居帮忙。总之，他每年的劳动时间太多，休息时间太少，人们问他苦吗？他说有苦才有甜；上山拾柴的年轻人问他累吗？他说累是有累，用汗水换来的粮食香甜，要得到好的收成，就得付出艰苦的劳动。 “田叔”的妻子既贤且慧，对他关心爱护，每隔几天总是爬山过岭，来到他的住处，给他缝补衣衫，打扫卫生，田间劳动，夫妻俩相亲相爱，乡亲们说像他们这样的老公老婆在山里为数不多。他也感到满足，逢人便说，有了这么好的妻子，他更安心在这里做好“单田”，他的辛勤劳动，换来了丰硕的成果，每年粮食（单田）的收成都比邻近的几家好，大家说“田叔”的粮食丰收是用劳动汗水换来的，应该应该，要向他学习。村里的阿友也像“田叔”一样，在“单田”边盖房，安家，几乎是全年常住，把“单田”做得有模有样，乡亲们夸赞这都是“田叔”起带头的结果。“田叔”听了很高兴，他说有了阿友，有个班，比过去一个人在深山里居住好得多，还利用时间，两人一起去拔“山菇”、抓坑虾、坑鱼带回家中，给家人换换口味，改善生活，家人亦忘不了给他们送米、送油、送菜，让他们在深山里的日子过得好，无忧无虑把“单田”做好。“田叔”精明能干，算盘打得好。有一年单季稻收成时，稻草（打草鞋原料）成了畅销货。一位买稻草的年轻人，看他不爱讲话，认为肚里“没货”，想来占他的便宜，把价格压得低，重量计算错（有意），不过骗不了“田叔”，他拿来算盘一加一乘，很快把钱得出来了，并给买草的那位年轻人讲：“你算错了！” “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田叔”住在深山里的日子久了，对鸟鸣的声音听惯了，而且很爱听，高兴的时候，也跟着学，什么鹧鸪、啼鸡、喜鹊、麻鹊、乌鸦、画眉，还有什么“不打翁”、“十二两平平”以及叫不出鸟名的鸟的啼声都能学它一点点，他说这是乐趣，也不感到寂寞。有时也浏览一路迢迢相送的云彩。“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几十年的山间生活，他平平淡淡地度过了，他无所求，可喜的是子孙都有出息，他与老伴相继离世。“单田不能扔”，这就是他（她）们的永别的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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