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华出身革命干部家庭。他身高一米七,五官端正,能歌善舞,加上学业成绩优秀,当年在家乡中学里可是戏台主角呢!瞧,学校排练《洗衣歌》,他扮演解放军班长,手端脸盆,身后跟着一群苗条倩丽的女学生,扮演藏族姑娘,翩翩起舞…… “文革”时期,陈敏华的父亲作为走资派被打倒。他跟随家乡许多“老三届”中学生,到武夷山下的小山村插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日子。 知青们陆续招工参军升学,山村知青的生活愈变愈枯燥无味。那知青生活的唯一乐趣是每当他披着夏日晚霞返回,远远望见同来插队的女知青柳丽,蹲在清清山溪边的大鹅卵石上,一边帮他洗涤沾满泥土的衣裳,一边轻轻地哼着:“温暖的太阳滚过了雪山,雅鲁藏布江水金光闪闪……” 陈敏华春心萌发,竟暗恋女知青柳丽。她虽然长相一般,但那红润端庄的脸庞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身材匀称健壮,是位愈看愈勾人眼球的姑娘家。每当农闲季节,陈敏华隔三岔五地往柳丽知青点那里窜门,明眼人心知肚明,他在暗恋和追求柳丽呢! 陈敏华暗恋和追求柳丽的事儿,像春风吹拂柳絮,在知青中飞扬飘荡开来。连山民们都评价:这么帅的小伙子追逐柳丽,像三个手指拣田螺——稳拿! 那个夜间,柳丽哭肿的两只眼睛像挂着两颗紫红杨梅。她终于铁了心,向陈敏华摊牌:“敏华哥,咱从心里爱你佩服你。不过,你父亲的革命历史问题尚未落实,我不能一辈子陪你蹲小山村。咱嫁的不管是马脸拐脚的丑八怪,只要他能把我调离小山村就行啦!” 柳丽跟着那位膀大腰粗、相貌平平的工人哥儿,招工进山城铁工厂。她离开山村那天,陈敏华面对群山溪流,擂着胸脯,仰天长叹:“天哪,当年舞台上的男主角,连一个普通女知青都拴不住呀!” 陈敏华因父亲闽中城工部革命历史问题迟迟尚未落实,他最后一个留在知青点,与当地一位山民的女儿成家立业、生男育女。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陈敏华父亲闽中城工部革命历史问题终于得到落实,他也考进山城大学。二十年后,他升为教授,而柳丽从工厂下岗,她丈夫——那位工人哥儿也不幸病故,留下一位高头马大却不大会念书的儿子,过日子好比雪上加霜呢! 陈敏华走街窜巷,好不容易在一片简陋低矮的工人住宅区找到柳丽。她已年近五旬,黑发中夹着缕缕银丝,水汪汪的眼睛已失去往日的光泽。她那位儿子已上中学,正处花钱的节骨眼上呢! 柳丽挺勉强地苦笑相迎,将陈敏华迎进工人宿舍,忐忑不安地说:“敏华兄,咱让你讥笑了,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呀!” “嘿,当年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见怪呢?”陈敏华落落大方地回答。 霎时,柳丽一颗铅重的心儿,渐渐平定下来。 打这以后,陈敏华在课余或节假日,经常抽空去拜访柳丽,还悄悄给她点儿资助,安慰道:“柳丽妹,你再苦再累,也要让孩子念到高中毕业呢!” 那夜,柳丽趁儿子外出春游之际,温热米酒,炒几盘佳肴,相约陈敏华到家里小酌。酒酣耳热之际,忽然柳丽扑在陈敏华的怀里,十分动情地说:“敏华兄,当年我真对不起你,你反而不记仇不记恨,今夜,就让我弥补回报当年欠你的旧情么!” 陈敏华紧紧地将柳丽搂在怀里,亲着她那酒后泛红的脸颊,更像兄长般劝道:“嘿,那蹉跎岁月都像流水般过去,当年的知青,谁也不欠谁的情,大伙都挺起胸脯做人吧!”在山城,当年在小山村一起插队的老知青,他们暗地怂恿:“陈教授,你找回当年的知青恋人,该重温失去的美梦!” 陈敏华一本正经地回答:“喂,知青哥儿们,让我再找柳丽,那山民的女儿怎么办呢?如今社会兴包二奶,咱提倡患难之交见真情,包二奶可与当年的知青无缘呀!” 陈敏华一席话儿,顶得知青们哑口无言。 陈敏华和柳丽都已退休安度晚年。那天,知青们在家乡聚会上,有人提议:“陈教授,请你再当一回舞台主角,唱那首脍炙人口的洗衣歌!” 陈敏华老当益壮,扮演解放军班长,柳丽和那群年逾六旬的老女知青,扮演藏族姑娘,翩翩起舞,纵情歌唱:“温暖的太阳滚过了雪山,雅鲁藏布江水金光闪闪……”舞台谢幕,陈敏华高举酒杯,满怀激情地向老知青们致意:“知青朋友们,人老心不老,咱们要永远做人生舞台的主角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