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可我说的这位田夫，与众不同，他下田干活，一声不吭，独来独往，有人叫他“黑人”，他只是“哼！”，有人说他“哑巴”，他也是“哼！”，还有人笑谈他“欠灶、傻瓜”等等，他还是“哼！”这“哼”字成为他的“口头禅”。久而久之，田夫们就不去理他了，让他单人干活，让他孤独，一提“黑人”二字，田夫们只是笑笑而已。 这个笑与其它的笑，不尽一致，因为“黑人”的实名无人考究，从出生至读完小学，结婚、成家立业，“黑人”被山民们叫惯了，习惯成自然吧。我跟“黑人”相识，是在夏天的田野上。我在田边一棵树下看水，“黑人”戴着破斗笠，穿着一条黑色（土织）短裤，全身黑得再不能黑了，肩膀上横放着一条土制的毛巾，擦汗、洗脸两用。我看他在一块水稻田里除草施肥时，或弯或站，烈日炎炎，他任凭曝晒，汗流如注，不去理它，对每一株晚稻都作了一次施肥除草，然后又在稻田后沟“芋头”田里劳动，准备作中秋节的“芋群”“米粉炒”之用。听邻居群众说，“黑人”种的芋都是丰收的，因为他管理好，每次对芋头的管理都是付出不少汗水。芋对“黑人”来说是主粮也是“做配（菜）”不可缺的，客人来了煮“芋头米粉”（独创）很有独特的地方风味，炒“芋片”“芋丝”，亦是他的发明，山里说“黑人”与芋头结下了不解之缘，有时他还用“芋秆”煮汤，吃得津津有味。所以他见缝插针，能够种芋的地方一点也不放过，每年芋头收成不少，亦有人称他为“芋头王”，他哈哈笑之，欣然接受。 我看他不善言词，不敢去打扰他，可我们毕竟是“田邻居”，二块水田连在一起（不过有时也作分配调整），经常巡田看水相见。过了一段时间，我和“黑人”熟悉了，他有什么话也愿意对我说，什么“黑人”没本事，生了二个孩子都去男嫁，老来生活怎么办？妻子去世了，也不打算再成家，做死也无用。这些他都能忍受下去，最令他头疼的是再找个老婆实在是比登天还要难，拿起镜子照照，实在是可怕又可笑，像他的容貌又粗又黑，女人见到他必定后退三步，掩鼻而走，谁愿意跟他结为夫妻。他绝对不想再结婚了。最使他想不通的是，两个男孩“男嫁”后都以他们的生活有困难，不能照顾他。“黑人”说，以后也不再提起此事，他认为反正自己还能劳动，靠自己的双手，自力更生，以后日子以后再说。 “黑人”为人正直，尊老爱幼，村人对他尊敬，凡是能帮助他的，大家都乐意去做，比如他的老婆去世后，家里大事小事都由他去做，有时实在忙不开，邻居们就会帮他去圳里挑水，他感谢亲邻。不过帮助也得有回报，他也为亲邻种田做菜，人家叫他去忙自己的，他说互相帮助才是好，不能只顾自己忘了别人，这是小人，不可取。“黑人”从小养成劳动习惯，他的老祖宗三代做田，做田是他的拿手戏，他说一天不拿锄头手就痒，别人叫他该休息一下，他笑着伸出双手，说你去“问问这双手，叫我管也管不住”，邻居都说他是“贱骨头”，他说没办法，反正干了一辈子了。 我在几次巡田看水的时候，经常遇到他，“黑人”都是在自家的田地里劳动，有一次他干活晚些回家，才点上“煤油灯”，狂风暴雨来临，还来不及关了门户，邻居看到这种情况，马上帮他把门窗关好后，才放心。此时的“黑人”聪明花大开，道出“风雨无情人有情”，你看此人平时好像胸无点墨的劳动汉，居然变成文绉绉的“诗人”。 以后的日子很少见过他，“黑人”究竟活得怎样，听说他老了，生活不能自理，去外县的大儿子家安度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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