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电影放映队的小船缓缓行进。船靠岸还没有停稳,等候在村头的人们就已欢呼起来,抢着上前帮忙搬运起100多公斤重的放映器材和装在铁盒里的胶片…… 这是吴金清放映电影生涯中最常见的一个剪影。 1965年,20岁的吴金清被分配到县电影管理站电影队。此时,他才明白做电影放映员并不像小时候想的那般神气:流动电影队员一般吃住都在农村,要带着笨重的放映器材,一个村接一个村地巡回放映。无论哪个村放电影,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扛着板凳,扶老携幼赶着去看,乐此不疲。 当时,看上一场电影就如过年穿新衣服那般高兴。人多时,小孩干脆就骑在大人的脖子上看。换片子时,一些调皮的小孩会钻到电影机旁,在镜头前做各种各样的手势,映到银幕上。 后来,他又到山区放电影,则要依靠板车、独轮车,或雇用骡、马等驮运设备行李,来不及返回就住在老乡家中。遇上普通话没有普及的村子,他还要身兼数职,边放电影,边当讲解员。 当时,整个县的电影放映设备、放映人员不足,老百姓一年难得看上几场电影。因此每到一个放映点,四邻八乡的人们相互吆喝着赶来,听说有走几十里路赶过来的人们,满场黑压压的人,间或迸发出欢乐的笑声……. 有一次,县里要放映队到山旯旮放映一场电影慰问当地老百姓。听说由于地处山旯旮里的农民,这辈子从来没看过电影,我忍着脚底起泡的疼痛,和同伴们以最快的速度,在刚刚收割完的甘蔗地里架起了银幕,甘蔗地高低不平间隔的垄沟就成了一排排的座位。柴油发电机启动,高音喇叭传出了革命歌曲。放映机前人头攒动,不少村民好奇地看着我装胶片,还有人跑到银幕后看看是否另有机关,电影第一次进入了大山深处的山村里,村民们欢呼跳跃。 我坐在放映机旁,白天徒步进山的劳累渐渐袭来。眼皮一直往下垂。一本片子放完,银幕上出现了白光,人们纷纷回头将我惊醒。匆忙之中顺手拿起一本胶片就装上放映机,看到画面才知道错了,竟将第十本当成第七本,银幕上出现了片尾才有的解放军冲过大沙河胜利在望的镜头。当时我不知道是该停机重放,还是将错就错继续放映。左右为难之时,见现场没丝毫反映也就没有主动停机。当时放的是《南征北战》。第一次看电影的山村农民,没人提出疑惑。直到最后第十本又重现银幕时,有人在嘀咕“怎么又过大沙河了?”我只能不无幽默地回答:“这电影的名字不就是《南征北战》吗?难免打过来又打过去的呀。” 众所周知,放电影就是强光源经反光镜反射透过镜头投射到洁白的银幕上,如果遮住镜头就等于要在放映机与银幕之间砌起一堵墙,那还看什么电影呢。但是这种无法想象的怪事却让我碰上了。 电影给人们带来喜悦和新鲜,让原本单一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每当落幕后看见人们不舍离去,兴奋地谈论着电影的内容。吴金清对自已有幸能从事电影放映工作有了更深的理解,一种对“电影观众”无比崇敬的心情油然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