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年不看莆仙戏了，昨日回家路上看到邻村演戏，戏台上衣袂飞扬，锣鼓同响，不禁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 奶奶喜欢看戏。村头村尾一旦有戏，她总是梳好头，穿上新衣裳，把高脚的竹凳扛上肩，早早就去占座位了。 其时，很多附近的人家，早已用条凳、竹椅，把前排的好位置占满了。那时，乡村没有什么娱乐休闲，看戏是很多人的兴趣爱好。当然也包括那么多的孩子。不过，我怀疑他们都是如我一般，冲着零食去的。演戏的日子，可算是平淡的乡村生活里的大事。戏台边上往往会出现几个平常不大出现的摊位，卖的零食，有豆腐丸、泗粉，有油炸南瓜饼、姜丝橄榄，还有山楂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煞是好吃。大人在这个日子，总不会委屈小孩，往往塞些零钱给他。对童年的我们来说，演戏的日子，就是我们的儿童节。 钱很快就花完了，不好意思在摊位上晃荡，回家又无聊，戏又往往还没开场。我们便去设在宫庙里的临时化妆间巡视一番，看演员们在脸上涂抹各种颜彩。他们头上都扎着一块白布，箍扎住发丝，架着镜子，细致地抹画，把整张脸涂成各样脸谱。我最喜欢去看旦的打扮了，她们的头饰、服装真是美极。此时，她们已化完妆，一身素白，正专注地对镜在额颊上贴卷鬓；她们素手纤纤，将一朵朵乌黑的鬓沾上清水，小心翼翼在发际弄得服贴；她们拿着镜子顾盼有神，眼风如丝，慢条斯理地顾影整理，不厌其烦；待到她们戴上满头珠钗，穿好戏服，那种装饰之美，让我们看得舍不得移开眼！莆仙戏给童年的我带来最早的女性美的启蒙，知道世上有种美，如斯精致。 戏终于打锣敲鼓地开场了！这时我就要急忙跑到戏台上，去看一会儿戏。戏台一边凸出来一个角，演奏乐器的人，都坐在这里，或吹或拉，好玩极了。我们一群小伙伴，往往爬上戏台，穿坐在搭戏台的木头上，近距离的看着舞台，各路人马在眼前粉墨登场，有时演员一个跑马转身，甩甩袍子，衣角还会撩到我们。我听不懂戏词，但大致认得他们的造型，知道小姐、书生、丫头、老爷什么的，热闹得很。我的看戏生涯，最觉好玩的是，有些龙套演员，台词不多，等戏时无聊，往往把头左右摇动，伸伸衣袖，做些很随意的动作，眼睛还时不时不经意的瞄，有时瞄到我们这里，我们就往往挤眉弄眼捉弄他一番。他倒是不以为意，面无表情，不一会儿，头转过去，继续演他的角色去了。 我又无聊了，开始用目光去寻奶奶，她正伸着头，在一大群人中间，看戏看得全神贯注。我开始对台下看戏的人有了兴趣，他们各有各的姿势。有人坐在前排的长椅上，有人像奶奶一般坐在高凳上，有人站着，有人抱着孩子，有人坐在桥头，还有人跨坐在宫门前的石狮子上。各有各的神情，有人听得入神，摇头晃脑，跟着戏词哼哼有词；有人一脸茫然，定定望着舞台；有人明显心不在焉，四处旁观；还有人不务正业，在忙着找自家的孩子呢。我看的津津有味，倒觉得看人比看戏有趣多了！ 我从没见妈妈看戏，她总有太多的事要做，田里的活，家里的活，总忙不完。照例晚上的饭桌上，我们边吃饭边说起看戏。妈妈会问我，戏本里演了什么。我往往说不出东西，只可以告诉妈妈我吃了什么，那个演兵士的演员在后台有什么动作，八卦味十足。我说，戏本内容，得问奶奶，她看得可认真了。奶奶努了努嘴，瞪我了一眼，不好意思地说她也听不清楚戏里唱的是什么，大概总是出不离公子落难，小姐搭救的模式吧！我恍然大悟，取笑奶奶，原来她也如我一般，是趁机去感受热闹罢了！ 有多少年不看戏了，我也说不清楚！但看到乡间搭设的简陋的戏台，听到传统的莆仙戏的唱腔韵味，总会给我带来熟悉的感觉，勾起我的回忆，童年的那些美妙时光让人回味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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