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当在明亮的台灯下伏案工作，或是在绿树掩映的街灯下散步，我就常常会想起那现在已基本绝迹的小小煤油灯。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广大农村还没有电灯，夜晚只能靠煤油灯照明，那小小煤油灯伴着我度过了少年时光。它是我生命之火，求知之光，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那时候，乡下根本就没有电灯，只有煤油灯陪我成长。每当夜幕降临的晚饭时分，煤油灯就被点燃了。放在饭桌中间的煤油灯，总是被垫得好高，防止被餐盘遮住了光。煤油灯常常把我们的影子投射到墙上。我喜欢看着墙上那被放大的影子，觉得自己如同超人般高大。有时高兴起来的时候，常常用手做一些动作，被投在墙上的影子时而像狗、时而像马，时而像……魔术师般的表演逗得母亲哈哈大笑。小时候在煤油灯前吃饭的画面，总历历在目。吃完晚饭，常有邻居到家里来串门，直到大家散去。我们上床休息了才吹灭了它。那时候，我们的生活是异常艰难的，小小煤油灯一直给我们光和热，为艰难生活的我们增添了勇气。 到了小学五年级，晚上，我们就要到学校上晚自习了。陪伴我们的，还是那小小了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我们静静地看书、做作业、温习功课。没有老师在讲台上坐班管纪律，教室里也很安静，只有沙沙的写字声。黄豆大的火苗，散发出昏黄的亮光，映衬出一张张充满童稚的求知的脸蛋。灯光下同学们专注地学习，那氛围真有点像教堂里做礼拜那样静穆、神圣。为了节省煤油，有时候我们还会把两张课桌拼在一起，四个人围着一盏煤油灯学习……在没有月光的夜晚，自修课下课后，同学们就捧着这小小的煤油灯回家，一盏、两盏、三盏……晃动在黑夜中的一盏盏小小煤油灯，连接成一条蜿蜒的小金龙，与天上的星星相辉映，颇为壮观。小小的煤油灯啊，如一支金色的火炬，照亮了我们求知的漫漫长路，给了我们勇敢前行的力量，使我们小学毕业后从沁后小学跨进了莆田县第七中学。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我依然记得。那时候物资极端匮乏，煤油是凭票定量供应的，我用多了，家里就只能少用了。因此，我不敢把煤油灯拧得太亮。当年，煤油灯的形状有各种各样。我家最常用的煤油灯有一个像葫芦一样的玻璃，里面可以装煤油。灯芯可调高可调低。为了省油，母亲总是把灯芯调低。在我做功课的时候，母亲就把灯芯调高，总怕我看不清楚课本。有一次，我不小心把煤油灯摔破，家里一时没有钱买，就把旧的灯头和灯罩装在空墨水瓶上，灌上煤油来用。那时学习条件是异常艰苦的，但我还是很珍惜读书的机会，有小小煤油灯的陪伴，我没有荒废学业。 长年累月母亲总是把家里的煤油备足，每天把煤油灯里的煤油添够，保证照明不受影响。我上了中学以后，特别喜欢看小说。于是，我经常到学校图书馆去借书。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青春之歌》《红岩》《战火中的青春》《苦菜花》等小说，在青少年中很受欢迎。每天早上，母亲早早就起床煮早餐，喂鸡。我也跟着起来，坐在床边，点亮煤油灯，看起书来。我看得很投入，完全被书的内容吸引了，直到母亲叫吃饭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书。煤油灯下，一个个英雄人物的形象，从我小时候就留在我心中，从而也种下了文学的种子。小小的煤油灯啊，就像一支求知的红烛，引领着我打开知识宝库的大门。 每逢春节，煤油灯的作用就愈发显示出来。年三十晚，每家每户的煤油灯一直点到第二年，以示香火年年延续下去；又有一说是，“年”是一种怪兽，年三十的晚上亮着灯，“年”就不敢进屋，灯火可以起到辟邪作用。在农历正月十五日前，几乎所有的家庭，每天晚上都要点煤油灯，因为“灯”通假“丁”，点煤油灯就有人丁兴旺好兆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丁”，当然，也会有煤油灯。新居落成，不少人也会点煤油灯。进宅俗称“过厝”或者“入伙”，怎么能离得开煤油灯之火呢？ 煤油灯不仅能照明，还赋予另外的含义，入伙的时候，通常人们把老屋之火，通过煤油灯传递到新屋 现在，人们早已不用煤油灯来照明了，甚至作为古董可能也极少有人收藏它。但是，我还会时不时记起它，感激它，因为它在我的人生旅途中，曾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岁月悠悠，我心中永远亮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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