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是莆田特产,外地人还戏称莆田人是地瓜、或地瓜骚。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地瓜是被莆田人当作主要粮食填饱肚子的,是养命的好东西,过去正常的居民粮食供应还搭配过地瓜丝、地瓜干。 那天,在金鼎广场外的十字路口又见到卖烤地瓜的大叔了,他肤色微深,眼眸黑亮,两鬓斑白,皱纹布满面颊,但身板硬朗,一看就是淳朴又不失聪慧之上,让人愿意接近。他推着一个用铁筒作为烤炉的板车,从汽车如流的街道中间穿过,车轮在柏油地面的水井盖上颠簸一下,铁筒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板车停在离学校很近的路边。 他戴上沾满炭灰的白色线手套,掀开铁筒盖子,用铁钩子拨弄几下木炭,从里面掏出几只已经烤熟的地瓜,摆放在筒盖上。大叔壕沟般的额纹里沁了晶莹的汗珠儿,他大声吆喝了几声,土气的异乡口音很快就湮没在喧嚣声里,消失在轰鸣的引擎声中和焦灼的喇叭声中。 他告诉说,自己的烤地瓜是洗过的,经过高温炙烤的,细菌病毒都会被消灭,是绝对吃不坏肚子的。而且,这东西不但好吃,还营养得很。 一个身材瘦削的小伙子,凑上前买了一个地瓜,站在那里一边剥皮一边往嘴里填。地瓜香糯烫嘴,散发出诱人的气息。那香味随着路边微风,一丝儿一丝儿地飘进了人们的鼻腔。 那香味古老而久远、宁静而敦实,似曾相识又有些遥远陌生。从路边走过帅哥靓妹嗅到了,涌出校门的学生们嗅到了,上街购物的大叔大妈嗅到了,连正在聊天的奶奶们也嗅到了。他们翕动着鼻翼,寻觅香味的来源。香味在他们脑海里飞速地盘旋着,回忆着。循着这股味道,他们变得若有所思:想起了曾经在省吃俭 用简朴的岁月,那童年炉膛里焦糊的香气,那田埂旁火堆中的香气……我仿佛记起在上山下乡的日子里,好多次,繁重的农耕劳作后,几个知青饿得实在受不了,便跑进田里挖地瓜,尔后,在田埂边挖了一个大坑,堆起路边捡来的枯树枝烤起地瓜来,刚烤熟的地瓜很烫人,大家顾不得烫手,抓起烤熟地瓜就往嘴里送,烤熟的地瓜又烫嘴,只好把地瓜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拚命吹气。急切剥开黑生生的皮,金黄色的肉露出来了。一阵香味也随之散发出来。那香味诱得我们顾不得烫嘴,大家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吃着又香又甜的烤地瓜,顿时来了精神,大家边吃边笑,笑得是那么开心。 一会儿功夫,我又看到铁筒边站着一位珠光宝气的时髦女人,竟然当着街上那么多人的面儿,捧着那么低贱的东西站在路边慢条斯理地咀嚼,心满意足地咽下。可能待会儿,一桌丰盛的宴席在等着她呢。 放学了,学生涌出来,不少学生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小学生高举起捏着一二元钱的小手,凑上前买上一个还冒着热气烤地瓜,在掌心间慢慢地翻转,再小心翼翼地呼出满口的热气,那个稍大的小学生掰了一大块给跟随他的一个同学,一股香味钻进他们的心里,“真香啊”扒开一层黑色的皮,露出鲜嫩的地瓜肉,他们边走边吃。 渐渐的,正午的太阳移到他的头顶,他掀起衣襟抹了脸上流下汗,又用它扇了扇风,随即剥开一个地瓜,吃了起来。随后,他简单收拾一下,推起那辆破旧的板车,缓缓地走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