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五一期间，我们一家子在四川旅游，一路上，爬山涉水，过桥探幽，儿子一直陪伴在身边，他生怕我和内子磕了碰了，总是把危险的探路揽在自己身上，虽然我俩还不至于他来搀扶，但那几天的旅程，因有儿子参与，我和内子的行旅，显然愉悦了不少。 儿子对我们说：“明年我工作了，恐怕就没有时间陪你们俩了，一个心脏外科医生，十天能休息一天就不错啦，更甭谈长假了，因此我也很珍惜这次机会。”我说：“五天工作制，这是法定的，怎么会是十天才有一天休息呢？”儿子解释说：“心脏手术病人，术后护理是很重要的，自己的病人一天至少观察两次，这样才心里有数，同生命打交道的人，不可能把病人扔在病房几天不去管的啊！”听儿子这样说，我俩心里多少有点遗憾，然而这是他今后的职业决定，我俩也无话可说。当年高考后，他一门心思要报医科，其时有人对他说：“你有没想过，读医是高三的延续，你就不怕吗？”儿子说：“小时候我住过院，医生虽然辛苦，但挽救了生命，心里的那份喜悦也是别人体会不到的。”儿子是个很有个性的孩子，他决定的事，别人很难改变，就比如考试，他从来不肯抄同学的卷子，有次我故意问他这是为什么，他回答说：“我只相信自己，做不完，就宁可放着，也不浪费时间。”读医其间，他很刻苦，这我知道，因此我俩几乎不过问。有次我出差到武汉，顺便到同济，一同吃了个晚饭，说了半个小时话后，他便要去图书馆，我说：“休息一个晚上不行么？”他回答：“过几天要考试，我有些书还没温哩。”我说：“难道没有重点么？”儿子见我这样问，一下就笑了，说：“医科哪能分重点呢，病人生病了，你误诊了，就是庸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呀！”我深知儿子是想当个好医生，救治那些需要救治的病人。 转眼间儿子己然读了近七年的医学，现仍在协和医院实习，去年底他同我打电话，说：“有时候觉得感情太丰富的人不太适合做医生，”我不解地接口问道：“为什么这样说。”儿子沉思了片刻，说：“我发现病人管久了也会有感情的，就像81床，从入院到送她去做各种检查，再转去肾内科，可能是因为到最后都没法确诊的原因吧，心中总有丝丝伤感！……医疗一直在发展，或许我们能够治更多的人，但我发现还是有很多很多无法救治的病人！……韩老师说81床的病情变化太快了，说的时候，总让我感觉到他心里的那种失落！……虽然有空我还会去肾内科看看81床，我心里不甘心，我知道病情和他家里的经济都快到底线了，可能很快就要回家去了……回家，在大部分人听起来是那么悦耳！可在我听来是那么刺耳，回家，回家就是等死啊！”我握着话机，静静地听着，“前几天杨同学管的43床也回家了，肝硬化，肝癌，没治了……最让我看不惯的是他女儿……老问我们他还有几天……老抱怨她老爸不了解病情……那样子像是巴不得她老爸早死似的……有人觉得我不应该那么愤，老师给的解释是久病床前无孝子……什么叫久病床前无孝子，父母拉扯大这么个女娃要多少年，什么叫久呢。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最亲的人要走了，子女心中却只剩下了怨气！……可笑，自私！”我不知道儿子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医生，但有一点我颇相信他会是个很有同情心的医生，仅此，我心里就感到很安慰；医生是辛苦，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职业，凡人做着自己热爱的职业是不会觉得辛苦的。 前些日子儿子对我俩说：“生命是那么的脆弱，轻轻一碰就会碎的。我们要更加的珍惜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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