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夏,念了两年多的高中就要毕业,由于学业完成,大家闲着没事,就特别想念当过文艺队队长的黄群阳老师,自一年前调到新县广宫当校长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想着很快就要离开学校各奔东西,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黄老师。队里便有人提议,乘着宣传队没任务,上广宫看老师去,这个建议很快得到队员们赞成。 那天清晨,宣传队同学们背着装有干粮的挎包、水壶、乐器、道具等,从华侨新村出发,迎着初升的太阳,徒步行进在前往山区的公路上,到了梧塘边的一条小路,开始拐入进东泉的盘山道路。 山路边依次盛开着各色野花,淡绿、鹅黄、粉红、深蓝、雪白,五颜六色,斗艳争芳;鸟雀在啁啾婉转,卖弄着自己清脆的歌喉,传送着初夏的气息,一阵又一阵甜沁沁的花草香迎面扑来,让人心旷神怡。穿过一个小山村,我们沿着崎岖山路拾级而上,一路上欢歌笑语。我兴冲冲跑上队伍最前头,张开双臂大喊,大山,我来了! 在一个山坡的大石头上,我们小憩几分钟后又开始爬山,山风徐徐,山路上格外清爽宜人,顿时忘了爬山的那种疲惫感觉,我们一路走走停停,一路嬉戏玩闹,一路高歌引唱,我们唱样板戏、唱语录歌、唱莆仙戏……谈笑风生间,我们不知不觉地走出了东泉的山口。 到了东泉村的公路边,大家都感到累了,不少同学脚还起了水泡,一个个瘫坐在东泉公路边。在公路不远山坡边有一条大溪,溪水碧绿,清澈见底,青山倒影映于湖面,溪水宛如蓝色的缎带缠绕着片片绿色梯田,半山腰中散落着山里人家。我们休息了好一会儿,又来了精神,继续徒步向广宫方向行进。 又走了近一个多小时。天近响午,进入白沙广宫,迎面扑来的都是绿。绿的大树、绿色的翠竹、绿的青草、绿的田野、绿的村庄,让人满心都是愉悦。就在我还沉醉于绿的享受时,广宫村已经跃到跟前。清一色的土墙红瓦房依偎在山脚下,还有不少房子在群峰环抱、绿树掩映的山坡上若隐若现,透出农耕时代的岁月沧桑,就像进入了一幅水墨画里。黄群阳老师一家人听说我们来到,早早就跑到村口迎接我们。 老师的家在山脚下一个宽敞的大埕边,大埕边有一株庞大古榕。五十多岁的黄老师头发已经花白,肤色已变黝黑。我们见到黄老师都很兴奋,因为我们完成了一次小长征的壮举。 那是文化匮乏的年代,文艺队能来山旯旮演出,山里人特别喜欢,老百姓最喜欢看那些表演唱、歌舞、快板、三句半、样板戏小片断等。太阳西下,村民们听说黄老师家来了演戏的学生,纷纷前来要求我们为他们演出。 傍晚时分,村民们在大埕上点起火篝火,几堆大篝火照亮了整个大埕,歌舞《洗衣歌》、《丰收舞》,藏族舞《北京的金山上》、蒙古舞《草原红卫兵见到毛主席》,表演唱《六大嫂学毛选》、三句半《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样板戏片断《智斗》……精彩的演出博得了村民们阵阵掌声和欢呼声。演出完后,乡亲们三五成群围拢过来,或激动地与我们拥抱,或热情地拉着我们聊起家常,像与亲人久别重逢,欢呼雀跃着,快乐像个孩子。 第二天,老师带着我们进山,体验村民砍柴劳动,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跟着老师家人进山,只有一条曲折而迫仄的山路随着山势的跌宕变换,上下起伏,匍匐蛇行,山涧的泉水哗啦啦地往山下流去……刚进山,就可以听到鹧鸪“十二两平平”的叫声,我们路上有说有笑,女同学采摘山上的野花,扎成花环戴在头上。到了山中,我们分头去砍树上的枯枝、枯死的杉木。 宣传队数我年纪最小,我抓住一根树枝使劲地砍,用上吃奶的力气连砍几十刀都砍不下来,手上还磨起了血泡。黄老师接过砍刀,对我说:“你砍的是活树,不好砍也不好烧,又重的很。”老师手脚麻利地帮我砍好了一些枯死的杉木枝,又帮我捆好两小捆,叫我在一旁坐着休息。待大家都砍好、捆好柴枝后,准备挑下山时,老师还吩咐大家少挑一些。 “下山腿打闪”, 刚开始,大家挑起柴枝以为很轻松,还嫌挑少了。走了一段山路后便觉得越来越重,渐渐就落下不少女同学,而我挑着二小捆柴枝好比千斤重。我咬着牙,坚持着把它挑到山脚下,就四肢无力,走不动了,老师见我走不动,便过来把我的柴枝一起挑上,我跟着老师后面一瘸一拐回到村里。 我们吃住在老师的学校里,白天和村民一起田间劳作,体验山里村民的劳动生活;晚上又给村民演出文艺小节目,甜美的歌声、轻盈的舞姿给山旯旮的村民送上欢乐。 几天后,老师和村民们一直把我们送到公路边,大家依依不舍告别了老师和乡亲们,乘车回到涵江。 那次行走山里的经历,让宣传队的同学们一生难以忘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