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冬至,我常常梦见那一缕炊烟,那间瓦屋的烟囱里升腾起来的炊烟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瓦屋内灶台上热气腾腾,大锅旁母亲在煮着汤圆,一粒粒雪白的小球在锅里翻滚着,那热气涟漪着我对童年的怀念,如炊烟缭绕在记忆里。每每冬至节,我对童年记忆中的汤圆油然而生一种念想,那种绵长的柔软的味儿更是让人难以忘怀,耐人寻味。 那时候,买不到现成的汤圆,冬至的前四五天,母亲就开始忙碌着做汤圆的料。糯米是自家收成的,先把糯米放在桶里泡一个晚上,次日就把糯米拌水磨成浆。打磨的时候,需要两个人,一个放磨,一个转磨,米浆像牛奶一样洁白,慢慢地从石磨里溢出流入专用的布袋里,然后吊在屋檐上晾上两三天后凝结成固状(可以搓成汤圆为宜),晒干还利于存储。后来人们改进了方法,把糯米泡水后沥干直接磨成糯米粉,做汤圆时再把糯米粉和着水揉成团。搓汤圆是每个孩子都爱凑热闹的活,我们常常围着那一大团母亲揉好的糯米团旁,伸手捏一块大的或小的放在手掌心里搓啊搓。汤圆有大有小,我们一家人有说有笑,笑得锅里的水都沸腾了,母亲把搓好的汤圆下到锅里,锅盖上热气腾腾,锅里的汤圆一颗颗像舞池上欢快的舞者,嘴馋的我们端着各自的碗围在灶头口水不停地下咽,汤圆渐渐变得透明、柔软,香喷喷的味儿溢满整间屋子,甜甜的,暖暖的。 母亲用漏勺把汤圆捞起,盛放在我们的碗里,我们蘸着白糖吃得津津有味。后来人们会享受吃了,也有炒芝麻拌白糖,也有炒花生并把花生捣碎拌着白糖,汤圆蘸着芝麻糖或花生糖吃得更爽口了,味儿更香了。如今,芝麻糖和花生糖都不再那么赤裸裸的被洒在洁白的汤圆身上,它们被裹在汤圆的肚皮里,如阁楼里待嫁的姑娘,也如妇人腹中待分娩的胎儿,给嘴馋的人们更多的惊喜和期待。 冬至的早晨,母亲早早起床生火煮汤圆,并盛好,再叫唤着娃们起床吃汤圆了。母亲端着一碗汤圆把家里上上下下的门窗都粘了汤圆,吉祥团圆的意思,粘上的汤圆据老人言三天后才能把汤圆撕下来。三天之后,孩子们更是迫不及待地抢着去把汤圆撕下,那被风吹干的生硬的汤圆似乎别有一番滋味,我们有时候把它放在灶膛里烤着吃,有时候洗干净后用清水浸泡再给母亲下锅煮稀饭时一起煮软了吃,想到此情此景,好想再尝一尝那锅里汤圆的味。 “冬至大如年”“吃了汤圆大一岁”,吃了汤圆过了冬至,我们都在大人的言说下又长大了一岁。其实这些老人说的都是有记载的,上古的夏殷周时代,对“正月”的具体时间安排是不一样的。在周朝时一年中的第一个节日是从冬至开始,因此冬至这一天也就是当年的“元旦”。周朝以后,计算二十四节气,都是从冬至开始,这样冬至便成了“岁首”。再说,冬至所在的十一月份曾经是“正月”,这也就是为何吃了汤圆又长大了一岁的原因。 长大了,嫁人了,那缕炊烟散了。每每冬至,我又想起了记忆中的汤圆,尽管街上的汤圆琳琅满目,口味各种各样,却不能入胃,梦里寻寻觅觅,原来少了一种童年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