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妹妹们都回到家里,一屋老小十几口人聚在一起,这样的大场合,整体厨房里的小锅小灶显然难以应付得了。 父亲自然有解决问题的妙招,他提议把放在杂物间的柴火灶搬出来。 这口柴火灶是我们家逢年过节时常请出来的重要物件,有它的粉墨登场,不愁年夜饭不香,更不怕来家里吃饭的人多。并且这柴火灶火旺,做饭菜速度极快,做出来的饭菜格外香,还能让过年过节的气氛更浓烈。 我们家的柴火灶虽是一口可以移动的单灶,但是个头大,身体重,请它出来至少需要两个男子汉。这原本属于年轻人的事情,但勤劳的父亲总是不肯让出,又有还在上小学的小男子汉前来凑热闹,于是老的老,小的小,挤在一起,光是一个搬灶,就热闹的不得了。大家齐心合力把柴火灶搬到院子中间,我们开始劈柴做饭。 做柴火饭比电饭煲煮饭要复杂得多,有几道关键的程序需要一定的技术和经验。好在我从八岁起就跟着奶奶学煮柴火饭,尽管那么多年没做了,但始终没有忘记。 洗干净大铁锅,放半锅水,等水烧开,把淘洗过的米倒进去,搅拌翻动,让米在锅内均匀受热。看见米的颜色变得更白,米粒有点膨胀时,赶紧把米汤全逼出来,然后盖上锅盖密封,这时候灶塘里的火要撤走些,用小火焖十分钟。 从锅里飘出米饭的香味的时候,说明饭已经熟了。为了让锅巴再香一点,还可以再焖几分钟。 我很得意自己没有把做柴火饭的手艺丢掉,在揭开锅盖的那一刹那,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做柴火饭的日子。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用砖头砌成的固定的土灶,有容下三口锅的大灶,也有两口锅的小灶,一口锅做饭,一口锅炒菜。灶是弧形的,几个灶门挨得很近,便于烧火的人添火,也可以把几个灶塘的火势集中起来,让火力更猛。 我们家人口多,爷爷请人打了一口大灶,灶门口的上方有一个大大的烟囱,这样,做饭的人就不会被柴火燃起的烟雾熏到,厨房里的空气也会更好些。 父亲母亲、叔叔婶娘们,包括爷爷都忙于干活,奶奶则负责做饭。作为家里的大孩子,我自然成了奶奶做饭的好帮手。 能干的奶奶做出来的柴火饭又香又软,且不会黏。那时候家里穷,为了让一家人吃好,吃饱,奶奶总是费尽心思地做出各种口味独特的柴火饭来,有红薯饭、萝卜饭、玉米饭和锅巴粥。 最喜欢锅巴粥了,现在想起那清香的味道依旧让我回味无穷。 米汤是让锅巴粥好吃的一个重要元素。它浓实、柔滑、醇香,有淡淡的稻米的甘甜味。那时候父亲年轻,饭量大,吃饱饭后,总要喝上一碗锅巴粥,呼噜呼噜喝得极爽,喝完后他一边抹去嘴角的米汤水,一边不停地啧啧称赞:好香甜的锅巴粥啊。眉宇间展开的舒心一笑,赶走了所有的饥饿与疲劳……很多年过去了,被柴火熏烤的日子,已经慢慢离我们远去。偶尔搬出柴火灶做上一顿饭,留在脑海深处的像丛林一样茂密的记忆,会让那些已经远离的日子生机勃勃地重现,这日子里,装满了父母的青年和我们的童年。我想我们一家人始终不肯让柴火灶离开我们的生活,是对那一段时光的深深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