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化县盛产汀洲八大干之一——老鼠干,那可是一道肉质柔嫩、美味可口的美食。 夏伯居住在我曾插队的宁化小山村。他年近七旬,满头银丝,目光如山火般簇亮有神,长年累月翻山越岭砍柴火、耕耘山垅田,练就一副好身板子。他上山下田劳动是好把式,还擅长捕抓田鼠、用它熏制烧烤老鼠干这门绝活呢! 每年夏秋,正是山垅田铺金、稻谷飘香的收获季节。夏伯挥舞镰刀,在山垅田一边收割沉甸甸的矮杆水稻,一边关注四周情况,那刚收割的稻丛里不时地会窜出几只细眼短腿长尾巴的灰黑田鼠,拖着喂饱的肚皮,“吱吱吱”地四处逃散。他眼尖手疾,一个箭步猛扑过去,把那一只只硕大田鼠按倒在粗大手掌底下,猛揪鼠尾巴,使劲往田埂石板上猛打硬甩,把它甩个半死不活,再用麻绳牢牢拴住。 那些从夏伯眼皮底下溜脱的田鼠,没头没脑地钻进田硬泥洞里。他就抱来一捆捆刚收割下来的稻草,堆放在田鼠洞口,划根火柴燃上,那冒出的一缕缕浓烟,在斗笠的煽动下,直往鼠洞里飘进。没一袋烟功夫,那一只只被烟熏火燎的田鼠,夹着细长尾巴,跌跌撞撞地从鼠洞里窜出。夏伯鱼跃式纵身扑上,顺手将它擒住,弄死后再用麻绳紧紧拴住。 夏伯活擒田鼠的另一高招就是用竹夹诱捕。他将毛竹片扎成三角状捕鼠器,中间铁丝上钩着香喷喷的花生米或瘦肉,那几十个捕鼠器傍晚悄悄安放在田鼠洞口,馋嘴的田鼠一咬铁丝上花生米或瘦肉,“啪”地一响,马上就被竹夹上的机关紧紧卡住,不能动弹。次日凌晨,夏伯口叼香烟,迈着宽步,像个爷们不紧不慢地前来收获捕鼠器,每次都可捕获几只或十几只大田鼠呢! 夏秋水稻收获季节,夏伯每天从稻田摇摇晃晃地挑回两箩筐百来斤重的稻谷,那扁担上还挂着一长串田鼠,乐得山伢子们拍手大叫:“这些糟蹋粮食的小家伙,该杀!”夏伯返回农舍,将那一串串田鼠去头断尾剥皮,再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在小山溪清洗干净,挂在屋檐下晾干,再端来一盆炭火,撒上谷糠,将风干的田鼠放在谷糠上慢慢烤干,田鼠肉渐渐由红变成红褐色,不时地发出扑鼻清香。每当赶墟,夏伯将一串串老鼠干提到墟市,亮着嗓子,高声呼喊:“卖老鼠干,卖老鼠干了!”山民们纷纷围将上来,将夏伯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应道: “夏伯,给我几斤老鼠干,儿子结婚筹办酒席用的呢!” “夏伯,我小儿子尿床,买几只老鼠干,那可是专治尿床的秘方良药呢!” 夏伯在墟日出售的老鼠干美味可口,价格公道。他售完后,总要摆手谢道:“乡亲们莫急,等下次再来!” 那天,夏伯在水稻田埂发现一个大田鼠洞,他细瞧洞口,发现一粒粒乌黑油亮的老鼠屎,心想:这鼠洞里肯定藏着大田鼠呢!便举起锄头,使劲往洞里挖去,果然裸露出一条毛茸茸的细长尾巴,使劲往外一揪,一只足有半斤多重的大母田鼠在他的手上摇头晃脑,拼命挣扎。他夹着母田鼠脖子,使劲一拧,那家伙翻转了几下细眼,便一命呜呼。他扒开鼠洞里的泥土,继续寻找,只见那大鼠窝里躺着五六只刚出生,浑身红茸茸,眼睛半睁半闭的小幼鼠。村民们说:“夏伯,这些幼鼠留着它们,等长大了再捕抓呀!” 夏伯嘿嘿一笑,回答:“喂,这还了得,一只田鼠每年要吃几十斤粮食,五六只小田鼠长大可要吃几百斤粮食,大伙的汗水算白流啦!” 夏伯将红茸茸幼鼠放在装午饭的草兜里,傍晚捧回家里。他将红茸茸幼鼠放在瓷碗里,用冷开水清洗个一干二净,再捧出瓷盘,放上酱油、醋、葱、蒜、辣椒等佐料,他竟当着众人,生吞活吃红茸幼鼠。 只听见“吱”地一声,那是夏伯提起竹筷子,从瓷碗里夹起一只红茸小幼鼠。那小家伙被竹筷紧夹,半闭半睁鼠眼,抖动粉红肉身,不停蹬爪,垂死挣扎。 又听见“吱”地一声,那是夏伯提起夹着红茸小田鼠的竹筷子,往盛佐料的碟子里沾染一番,那抖动的鼠爪乱动乱蹬,将佐料酱醋汁搅得四处飞溅。 再听见“吱”地一声,那是夏伯竹筷子夹着沾满佐料汁的红茸田鼠,放进张开大嘴,它临被吞进喉咙之前,竟发出最后一声挺令人揪心的惨叫。 村民们目睹夏伯生吞第一只红茸田鼠的情景,简直惊得目瞪口呆,毛骨悚然。有人赶紧问道: “夏伯,那红茸田鼠好吃吗?” “喂,那红茸田鼠在肚里会乱爬乱滚吗?” 夏伯提着竹筷子,张开喉咙,连续生吞五六只沾着佐料汁的红茸田鼠,再喝了几大汤匙佐料汁,砸了砸嘴皮,用手按了按肚皮,连声道:“没事,没事,生吞红茸田鼠,补身子,人家广东人早走在咱前头了!” 常言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夏伯熏烤田鼠干和生吞红茸田鼠,为民除害,功德无量,早已闻名小山村。他老当益壮,年逾九旬才离开人世间。而他那生吞红茸田鼠触目惊心的三“吱”响声,至今仍在我和村民们心中回肠荡气,余味无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