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家的大衣柜上，放着一顶军绿色的军用钢盔。每年的建军节父亲都会穿上军装，戴上这顶军帽在镜子前行个军礼。几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过。 那年我八岁，趁父亲不在家，爬上粮仓偷吃花生。看到柜顶上父亲的军帽，于是拿它装了花生。喜滋滋地往外跑，一头撞进父亲怀里。“你怎么可以用军帽装花生？”啪的一声，父亲的巴掌落在我的屁股上，火辣辣得疼。从没有发过脾气的父亲竟然打了我。父亲把花生倒进袋子，拿起白毛巾开始擦他的军帽。 我恨父亲，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听他的话。他让我好好学习，我偏跟他对着干，成绩始终在后几名打转。每当看到他从老师办公室出来那难看的脸色，我的心里就越过一丝复仇的快感。 我上初中时，母亲病了，看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家里变得异常拮据起来。中考，我考了个擦边分，想进高中读书必须出高额的借读费。我知道我的学习生涯从此结束了。 晚上，明晃晃的月亮照着大地，吃完饭后，我独自躲进自己的小屋。父亲走进来，靠在门上问我，关于上学，你是怎么想的？我说，我想上学，可是那么多的借读费你出得起吗？我用挑衅的眼神望着他。他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没有说出话。他走了出去，月色下的他显得是那样的落寞，这一次，我的心竟高兴不起来了。 他又拿着那块白毛巾去擦军帽，一遍又一遍，军帽已经擦的锃亮了，可他的手还是没有停下来。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他眉头紧皱，眼睛里充满了忧伤，头发凌乱花白。不知不觉，父亲老了。 父亲终于把军帽放回了原位，走了出去，回来后，父亲把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钱递给我说，明天去报名上学吧。我杵在那里不知道说啥，没想到家里条件都这样困难了，父亲还会让我上学。父亲一辈子没求过人，这次为了我，他竟放下他最在意的面子。我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 到了学校，我拼命地学习。第一学期，我竟考进了前十名。回家后，告诉父亲，父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又拿起那个白毛巾去擦军帽，一遍又一遍。父亲的笑脸映在军帽上，更印在我的心里。 上班后，八一这一天，无论我在哪里，都会回家陪父亲过。而且，我会替父亲把他最珍爱的军帽擦得锃光。因为军帽里，装着父亲曾经的青春，装着他对军旅生活无限的眷恋，更装着他沉默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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