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浪漫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比“在一起”更浪漫的情话，莫过于——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赵咏华《最浪漫的事》

    初秋的午后，有些困顿。本想卧床休息，闭目侧躺时，眼睛想睡，脑袋却怎么都不肯消停。紧闭着的眼帘，像电影胶片一般，有那么多的画面，一幕一幕地缓缓掠过。那胶片上，满满的都是关于一对银发老人的故事——夕阳西下，年迈的夫妻手牵手漫步在回家的路上；春寒料峭，朴实的老人相对而坐，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生离死别，似有预感，悲恸却也笑对……总是在倾听，那么多的悲欢离合，难说不曾麻木，有些故事，甚至根本无法用心记住，更无谓感同身受地如实还原。可是，关于这对老人的故事，一听说，便觉得再也忘不了。所以才无心睡眠，一心只想记录、分享。
   这是一次特殊的倾听，我既是倾听者，亦是见证者。也许，于这对老人而言，这次记录，该算是最后的纪念和缅怀。因为，生离死别，这么近，那么远……

                    沉睡
     那还不过是大约十天前的事情。夏末初秋的午后，天气有些闷热，只是小小的一阵风吹过，就吹熄了一支燃烧了八十多年的“蜡烛”。这个故事的女主角，那位朴实无华，却获得一世恩宠的老太太，在这个午后，终于还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那紧闭的眼眸，是一道永世无法跨越的门禁——从此，天人永隔，再无法承接爱人深情的目光。
    那个午后，及次日出殡，那间矮小的老屋里，充满了悲恸的嘶喊、哭泣，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悲哀和难过，唯有老太太的爱人——那位给予了她万千宠爱的男人，一脸的笑意盈盈。他就坐在老奶奶的尸体旁，目光温柔，嘴角含笑，就好像老太太只是睡着了，而他，也不过是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样，静静地守在床边，保护她，等待她睡饱了，然后幸福地苏醒。
    近午时，灵柩被缓缓抬起，送葬的队伍随之走出老屋。老人突然一跃而起，一脸防备地截住送葬队伍，嘴里念念有词：“你们要带我老婆去哪里玩？我也要去！”说者一脸的天真与深情，闻者却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恸哭——原来，竟是连死亡也无法教深情淡化了一分一毫……
    也许，在老太太生病期间患上老年痴呆症，是上天对老人的眷顾。人说老年痴呆症患者，往往不记得近来发生的事情，却始终对从前的记忆刻骨铭心。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老人才会依然深情；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不至悲恸，不会悲哀，只是满心欢喜地以为——爱人并没有离去，只是沉睡……

                     起夜
    在老太太去世前，两位老人其实早已同时卧病在床长达半年之久。老太太的病情尤为严重，于是儿女们每日轮流值守、照料。
    两口子的恩爱与深情，不仅仅是儿女们的骄傲，亦是远近大家口中的美谈。年过九十的老人、年届八旬的老太太，这么长的一辈子，从未有过争吵，亦不曾长时间离开过彼此的视线范围。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到步履蹒跚的老年，屋前屋后、街头巷尾，人们眼中的他们，从不曾放开过彼此的手。那么深情、那么密实交握的两只手，握住的是几十年风雨同路的艰辛，亦是一辈子永不离弃的承诺与幸福。
     在儿女们的记忆里，父母虽然恩爱，老人却是很少会在夜里起夜为老太太添衣加被。老人嗜睡，一旦睡着，便是能一觉睡到天亮。所以老人常常比老太太早些时候入睡，如此，他便能比老太太起得早，也便可以静坐床头，等待爱人在自己深情的目光里苏醒。
    然而，自老太太病危后，老人似是早有预感，每天夜里都要起来好几次。起初是一个晚上起来一两次，后来却是每隔一个小时便要起来一次。
    夜里醒来，摸黑从自己的房间走到老太太的床边，老人其实什么都没做，就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直直地落在老太太的脸上。然后，他会伸手摸摸老太太的脸颊，像是要确定老太太的体温是否依然温热。
    这画面，光是想象，都会教人眼眶泛红。儿女们看着，自是不舍，于是每每都费尽心力地劝说老人回房休息。可是，不一会儿，老人还是会摸黑起床，坚定地走到老太太的床边……

                    祈福
    老两口所住的老屋，就在一座宫庙旁。闲来无事时，老人常常会到庙里坐坐，与庙祝及往来供奉香火的信众话家常。老太太也常到庙里烧香，老人因为常常陪着，于是也便学会了祈福。
    老百姓烧香祈福，多求菩萨保佑合家幸福、财源广进，亦求老人长命百岁、小孩学业进步。可是，老人后来迷上了烧香祈福，却很少祈求菩萨赐福于儿孙，倒是每每都向菩萨祈求能与老太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老太太死后，曾亲眼目睹过老人虔诚焚香、三跪九叩地向菩萨祈求能与爱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们，再忆起那些画面时，竟都有些哽咽。只是当时，他们却无一不是在心里暗暗说着：“哪有这样的老头？老来不求儿孙福，竟是一心想着自己！”时过境迁，回首两位老人的情深一世，他们才顿悟——原是自己不懂那份深情……
    写到此处，耳畔依然是一直在循环播放的《最浪漫的事》，忽而想要紧闭双眼，静静冥想，好像唯有如此，才能将两位老人的故事品读仔细。此刻眼前看到的，除了自己写下的文字，似是还有老人焚香叩拜的画面，那么虔诚、那么郑重。那烟雾缭绕里，老人的脸有些模糊，那份深情，却像是长了翅膀或是镶上金边，那么热烈地煽动着、那么清晰地闪耀着……
    连死亡都无法淡化的深情，支撑着老人继续活在回忆里。也许某一天，老人还会去祈福，那时，他的愿望可能依然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个画面，没有悲伤，依旧美好。
     编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每段爱情的开始、每段婚姻的开场，都曾有过这份坚定和承诺，可是，不管是富贵之家、社会名流，或是俊男靓女、男才女貌，并不是所有的爱情和婚姻都能白头到老，亦不是所有白头到老的爱人，都能给予彼此一世的深情。
    所以一听说两位老人的故事，心中的某处柔软，便被狠狠地触动。这个社会，有太多人嚷嚷着“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可是，也有那么多人，总是那么轻易地，就会被那些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却依然牵手散步的画面感动着。穷极一生，朴实无华的两位老人，也许终不曾对彼此说过一个“爱”字，可是，比起“我爱你”，“在一起”想来要浪漫得多。而比“在一起”更浪漫的，莫过于“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遇见对的人，然后开始一段两个人的旅程。途中一定不会缺少风雨，最后也一定会有一个人先离开，可是，那段旅程，牵了手就算约定，牵了手就从此再也不放开，牵了手就能给予彼此信心和勇气……这份坚定与深情，不用挂在嘴边，只在点点滴滴里，在那一起走过、留下的，每一个时光、每一个足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