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渐渐在记忆里沉淀以后总会散播出沁人心脾的芳香,所以人们都是怀旧的。那些曾经烦扰心神的千千结经由岁月的淘洗,变得静美,柔顺,仿佛是世纪的珍藏,不允许被剥夺,这便是被人们刻画生动的过往。过往的生动故事里,述说的只有关爱。
(一)
那天陈彤呆呆在坐立窗前,久久没有回过神,也没有睡意。她只是一味地望着窗前的月,静静地出神,明天就是她的婚礼了,此时她很想念父母和弟弟!但是他不让她回老家,即使让他相伴。他现在顽固得如同一个小孩子,但她深深地爱着他。 突然间,她想起一个月前,她和杨帆在家里和家人商量着订婚的事宜,可就仅仅一个月,她却再一次从家里逃了出去,嫁给别人,得不到家人和朋友的祝福!想起杨帆,陈彤握紧颈上挂着的戒指,那是他们的订婚戒指。然后,她突然慌乱起身将戒指轻轻取下,胡乱地塞进饰品盒子里。她知道那些沉重的愧疚与歉意并不是柔弱如盒子所能够承载的。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浸润了眼眶,眼泪滴在手背上,飘落空中。 “为什么哭了呢?”陈彤被突然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陈文斌站在房门口望着她。 “没什么,我想我父母和弟弟了。”她本能地避开那询问的眼神,那些哭泣中的忧伤似乎都不是她对面这个男人所愿意被触及的。陈文斌在一个月前变得充满了刺,毫无理由的发着脾气,摔着各种瓷器或者手机,没有任何指责,但是她知道因为她那些“背叛”伤害了他对她的信任。 “明天婚礼以后,我会让你回老家与你父母见个面的。” “谢谢,你怎么来了。不是婚前里不能见面的吗?” 他沉默着。 “那您来,有事吗?”她这一个月以来都是用这样毕恭毕敬的话语与他对答着。彼此都很反感,但不愿就这样放生。 “我来提醒你,别把明天的婚礼搞砸了。”他的怒火轻易地被点燃。 陈彤静静地听着,她再也听不进任何一句话。她出神地问自己,未来的日子都是这样的话,对于面前这样一个男人的爱还能坚持多久。 那晚她第一次见到她的小姑子,她与文斌的瘦弱有些不同,她是一个活泼、能够轻松活跃气氛,将人们的情绪调动得恰到好处的女孩。她夺门而进,简单地说着:“嫂子......哥,你真的在这。赶紧的,全家人都等你开桌呢!就知道粘着嫂子。”她对着陈彤使了个眼神,便拉着气呼呼的文斌出去了。 又只剩下陈彤一个人在屋子里了,她长舒了一口气,窝在冬日的被子里,带着些许沉重,但有些怯怯的兴奋与紧张。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那晚梦很浅。
(二)
陈彤的老家在重庆,已经离开家七年了。家里一直想让她早点回乡相亲嫁人,她都不愿,因为陈文斌。两个月前,她带着她与文斌订婚的消息回家,然后她被家人直接隔离了。其实她不明朗事情的发展经过,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她小姑子后来细细讲给她听的。 她婆婆并不是一个热情开朗的老人家,或许是因为一开始对于她这个外地媳妇便存有的诸多偏见,而她公公是一个一直忙得不可开交的生意人。应酬已经将他的生活重心带出了家庭了,除非是特别伤了体面的事情。而她另与杨帆订立婚约的事情也是彻底地伤害了陈文斌家人的心。“我爸爸从默不作声到后来的坚决反对是有理由的。他老人家的思维脾气,嫂子别和咱爸一般见识。”这是她小姑子第一次与她闲聊时的原话,虽然带着宽慰的本意,但是她心里却又是重重地蒙上一层阴影。因为那时候陈文斌仍然对她很不信任,带着很多看法,即使是关怀与呵护都夹带着生涩与懊恼。 其实,返乡的一个月时间,她的手机被她弟弟没收了,她淡淡地只是觉得多和家里人磨一磨便能够让她父母理解她的情况。只是,最后被说动的并不是她父母,而是陈彤,陈彤在父母软硬兼施下,答应相亲。而对象便是杨帆,对于杨帆,陈彤并没有过多的印象。她只知道他是一个诚实厚道的人,在单位上班,经济状况一般。订婚戒指的出现触及了她内心极大的恐慌,在陈彤简单的思想里,这不过是演给父母看的“缓兵之计”。 而在她慌乱不及中,文斌便杀到了她家里,她恸哭着上了他的车,脸上有着五指的印子,力道不重,但已经红肿了,泪水洒在上面有些许热辣。是陈彤父母一直通过电话误导了文斌,文斌是羞愤,是恨极了她的。即使,是结婚当天,他仍旧有恨。
(三)
小姑子是她的伴娘。小姑子非常爱她哥哥,所以,爱屋及乌地爱着陈彤,她的嫂子。伴娘是文斌安排的,那天酒桌上她十分得体地与她爸爸生意上叔叔们介绍着她可爱美丽善良的嫂子,带着祝福,带着善意地接近她。陈彤是一个单纯实心眼的孩子,所以她很快便与她的小姑子打成一片。在陈文斌仍然没有走出阴影的日子里,是她极力地劝慰着陈彤,也同时做着她哥哥的心理疏导工作。 当陈彤听着小姑子口中那些小细节时,她似乎忘记了文斌的野蛮与任性,泪流满面中带着感动,也带着欣慰,她渐渐地发现,她融入了这个家,是在小姑子的欢呼雀跃里,还有公公婆婆淡淡的笑容中。而文斌也渐渐地缓和了,不再像刚结婚时,那么暴躁。事情的转折很奇妙,晴空里万里无云,婚后第128天,文斌一如既往地准备上班,然后陈彤她小姑子从房间里拖拖拉拉地爬出来,说:“嫂子,我们晚一些去逛街吧!” “嗯,也行。” “要不,哥,你陪嫂子去嘛!哥哥好久都没有和嫂子二人世界了。都挤占了我的恋爱时间,太不公平了。” 陈彤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你个小丫头片子,哥不用上班的啊?”文斌便接话了。 “准你假了。”公公在饭桌边说道。 “"文斌赶紧吃早餐,陪彤彤逛街去,也帮妈妈物色几件衣服。”婆婆接茬。 不明所以的陈彤仍旧站在饭桌边愣着。“这么得民心?看来我娶了一个绝好的媳妇儿。”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她小姑子用一个月家务换来的公公婆婆的配合。只是,她小姑子一味地强调陈彤自己人格魅力十足,否则大家哪里那么容易答应。而那以后,她与文斌也总算化解了所有误会,那一天的畅谈,那一夜的无眠夜聊,说尽了情话,解开了心结,也挣脱了所有阴影的束缚。
(四)
第一次与小姑子吵架,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自己的无心与无意冒犯。陈彤是一个说话不转弯的孩子,但也不经常与谁畅聊,她不爱嚼舌根。或许是因为很多好友的八卦,她不得不疲于应付很多问题与疑问,很多的闲话里,她也只是对于自己的故事略加地赘述着,因为那是陈彤唯一能够倾诉的窗口。 陈彤婚后两年都没敢回乡拜年,由于隔着很远的距离,经济并不殷实的父母更不可能来这里探亲,她定时地给她弟弟汇钱,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从这个厌恶自己的弟弟口里得知父母的近况,不知道怎样与父母交代自己的不孝。小姑子闲暇时,都会拉着她出去散心,偶尔也会约三两好友出门聚会或者组牌桌。其实陈彤知道小姑子并不喜爱打牌,她小姑子钟爱的唯有“魔兽”。除了长相以外,或许网瘾便是她一直没能嫁出去的根本原因。 吵架的根源便是笨嘴的陈彤在电话里扯到了她小姑子的各种“英勇”事迹,其实是带着夸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怎么,话在她小姑子耳朵里变成了埋怨与嘲讽。陈彤知道有些话语伤了她小姑子的心,她诚恳地道歉着,只是有些傲骨的陈彤并不愿意逶迤奉承,更不愿意违逆了自己的心意,莫须有的事情从她小姑子的嘴里说出时,她顿时心里生疼。这个她默默认定为闺蜜的小姑子心里的自己竟是如此的人。她不作声,只是听着,只是握着拳头,直到她小姑子戳到陈彤的痛处。“两年了,都要不到孩子,不好好检讨自己身体是不是有问题,竟管上了我的事。真把自己不当外人。”陈彤小姑子向来心直口快,说着不轻不重的话语,带着怨气地埋怨着,可是话到这里,陈彤便再也忍不住了。 “你说什么,说清楚。” 撕扯着,很不成体统地推搡着,但是谁都没有动手,只是推搡着,然后不知道陈彤被什么绊了一脚,摔倒了。看着摔成一堆的嫂子,她小姑子扭头进屋,冷战拉开序幕。那段时间,陈彤胃口淡淡的,吃不下东西,只是觉得闷得不行。文斌也曾几次问她,“文诺是不是和你吵架了。最近两只麻雀都不叽叽喳喳了,原先不是形影不离的吗?好得似乎你和她结婚了似的嘛,这会儿怎么都不搭理对方了?” “吵架了,过两天就好啦!女孩子的事情,你别管啦!”有着不耐烦,她对于自己这两年都没要上孩子也很烦的,更不愿意多提起,甚至与文斌也一样。她从来不愿意往最不理想的情况思考,她也没有那种抽丝剥茧,思虑周全的脑袋。她只是闷着。
(五)
和解,似乎没有解释,只有道歉,忍到最后便觉得多是自己的不是,这便是一家人。而那次争执过后不久,她们俩的情分似乎又深了一层,表现便是经常小吵小闹,而不一会儿便好得如胶似漆,偶尔文斌都会被赶到客房休息。 今年三月份她终于怀上了宝宝,全家人都很开心。陈彤在小姑子的陪伴下,拎着大小的礼包回娘家。这是陈彤第一次回娘家,一路上文诺都深怕陈彤的宝宝出点什么小意外,格外地细心照料,倒是身体硬朗的陈彤饶是自觉有趣地欣赏着文诺的“忙碌”。从不下厨的文诺到陈彤家里,前前后后地帮忙摘菜、洗菜,陈彤很感动却只取笑她。 而忙里忙外不过三天,回到家里,文诺便病倒了,一病就是一个多月,也给陈彤解闷了。陈彤的胎并不十分安稳,由于四个多月便见血了,家里上下十分紧张。婆婆倒是过来人,不慌不忙,觉得并不大碍。而文斌与文诺坚定一条战线--送医院保胎,从那以后,陈彤便再也没下过楼了。医生吩咐:“静养为上,不宜多运动,可走动增加肌肤活力。” 而他们兄妹俩只管断章取义,死活不让陈彤下楼了。好不容易熬到生产,却更是不顺意了。顺产改剖腹,生生在陈彤身上切了两刀,孩子也住进了保温箱。从此陪护人员中总有她小姑子。她小姑子请了一整个月的假期伴着她,只是熬瘦了也饶不知情。 或许谁都不清楚陪护产妇的工作有多琐碎,但是陈彤心里清楚,插尿管,铺尿片,由于生产后期产生的膀胱阴道瘘,陈彤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最辛苦地便是她小姑子。炖汤,送菜,各种细活,她都照料着。其实陈彤知道,小姑子是唯一一个到过她家的人。只有她知道陈彤父母对于女儿的爱与呵护,她希望能够照顾到她嫂子分毫,这也是她对于她哥的爱。
(六)
文诺说:“嫂子,我不累的。当年我急性阑尾炎,也是哥哥一直陪护在我身边的,我代替哥哥照顾嫂子应该的。” 轻描淡写里,陈彤知道文诺瘦掉了十二斤。那些减肥终于成功的喜悦背后,藏着的辛劳只有陈彤最能体会。婆婆是心疼文诺的,但是婆婆也是开心的,因为一家人的和睦。那以后的文诺养胖工作,陈彤自觉地承担了。由于孩子大多数时间有保姆照料,所以陈彤便专门伴着她小姑子了。
编后:或许谁都不能想象她们的关系好过了姐妹,胜过了闺蜜是怎样培养的。只是很多理解与体会中,隐藏着很多付出与无私的爱。与我们聊天的空隙,文诺与陈彤来过两通电话,关于下午茶的甜点与活动,关于一些不耐而自然的催促,但是仍带有的那些对于嫂子的敬意在那些“埋怨”里也毕露无遗。谁都会在岁月的深海里找到那些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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