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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成为家门口的一株松柏
【发布日期:2013-05-29】 【来源:】 【阅读:次】【作者:口述:黄蓉 26岁 整理:一摩尔】

    那一刻,我仿佛能够感知他一切的用心良苦,然而都已化作强烈的愧疚。我只愿是他一生中美丽的风景,终会消逝,而我只愿成为他家门口的一株松柏,常能得见便好。

 

(一)

 

    父亲,47岁,由于瘦小显得苍老,走到哪里都卷带着浓浓的烟味。小学没毕业的他大半生没得过任何荣誉,没有做过一件值得大家夸耀的事,从小到大,我和弟弟都刻意避开这位严肃而不发一言的父亲。他并不善言辞,老实巴交,总有着那些令我一下子都不愿意直视的坏习惯,例如:蹲在门框边吧唧吧唧地扒饭,在大家狂聊闲话的时候,他总显得与整体气氛格格不入。他是那样简单地存在着,却似乎不存在着。作为我们家的上门女婿,父亲总是有心无心地分外不与爷爷奶奶接触,而知道这一切的我早已经进入初中了。
    小时候,我是个十分顽劣的孩子,天天逃学跟着邻居家的孩子满山跑,从来不让人省心。特别是五年级以后,父母亲离开了我,我一直被寄养在乡下。其实父母离开我身边的时候,印象中成绩特别差,历来上不了及格线。其实,对于父母亲很依赖的我很不舍他们的离去,所以临行前一晚我仿似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偷偷将我的照片塞到他们的行李箱中。然后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后嚎啕大哭,躲在被窝里,哭得邻居都能耳闻。
    从此之后,我戒掉了捉迷藏、丢石子、捉蝌蚪、泥鳅,而这些进步没人看见。小时候对于父母亲有着一些怨怼,因为经常挨打却不明所以,或许是调皮或许是的确不争气。记得父亲曾经因为我将碗筷砸了便责打了我一顿。相反,对于母亲的责骂或者责打我总是能够理解,因为,母亲总是列出各项因由,让我一一认错,而父亲却从来都不,说打就打不给情面,不分轻重。小时候跪惯了搓衣板的我本身脸皮就很厚,在那些挨打的日子里充斥着满满当当的欢乐,而父母都是破坏因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让我认真翻阅陈旧的书本,认真读书。应该说,父母不在身边的两年,课本成为我最佳的消磨。清晨的晨读无聊无趣我却坚持着,夜晚的计算无聊却只能坚持着,因为确实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消磨只余下一个人的时间。成绩进步的很快,或许是老师的严谨,或许是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效,不仅获得人生第一次奖状而且参加了区的竞赛。因此,我的朋友圈换了又换,早已经不是那些满山奔跑的旧玩伴了。
    而初中入学的时候,我却经历了一个大难关,父亲死活觉得调皮捣蛋的我没有必要再上学了,我第一次哭得很凶,直视他强调着自己想念书。由于六年级结束以后是划片区的升学制,并没有通知开学上课等,甚至那个漫长的暑假过去以后,我连自己的成绩单都仍未收到。最终,父亲松口说:“只要你找到老师拿来成绩单便能入学。”我打着那些莫名其妙的电话,漫无目的地找着老师,赤着脸要来了成绩,父亲淡淡的一句话,“那去注册吧!”
    由于这是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所以特别珍惜。而且那会子总是善忘的年纪,那些不愉快的入学经历很快被分到重点班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所取代。而父亲从来不懂这所谓的重点班的含义,他们不懂得分享我的快乐,而我从此便越发少与父亲交流了。那时候的我嘲笑过他的无知以及无情,但我仍对刚步入我生活的弟弟关怀有加,一个小婴儿张望着世界,都十分新奇。


  
(二)

 

    不久,父母亲便携着弟弟再一次离开了那个破旧的乡下老屋,再一次留下了我和书籍。我保持着往常的生活习惯,没有人关怀、料理的生活起居,无人问津的课业、成绩。常常感到失落、沮丧,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从来没有参加过我任何一次家长会。中学正是异常叛逆的年纪,我常常思考我是不是冷血动物,不再哭、只知道笑的岁月里从来不愿意提及父母。
    其实不然,每一个月最开心的年岁便是拿着听筒汇报自己的成绩,得不到夸赞仍然欣喜。毕竟有人分享我的欢乐,偶尔也会很叛逆地不回家或者骑快车磕碰到哪里,我从来不承认我是故意的。这时,爷爷奶奶便会分外紧张,然后是母亲迅速赶回家中,很神奇地得知我去了哪里,每次烧书的借口都屡试不爽地让我驾着我的飞天轮赶回家。母亲只会淡淡地说:“自己和你爸说怎么办。”没有文化的父母,教育一直都是他们的困惑。所以父亲只是说:“回来了就好,把电话还给你妈。”
    然后父亲的关怀第一次从母亲那里传过来:“你爸说你吃饭了吗?让我煮点好吃的。”
    我哭了,泪水滑落脸庞时,我励志认真学习。其实我真的很多年没有和父亲说过一句话了,那一次也是父亲主动。初中唯一留下关于父亲记忆的一件事是我出了一场车祸。初中在养成读书习惯的同时,我还养成了迟到的习惯,所以必须是快速启程,然后绷紧似的踩着我的飞天轮,然而每次都差一分钟地被罚站在走廊里,班主任不是加以训诫,就是罚扫公共区。我是学校出了名的活泼,每次都非得号召同学一起参加各种活动,比如乒乓球、篮球、贴膏药、爬山、还有就是陪我从学校散步回家。我总是被很多家长投诉,被老师指责,然而我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成长,在临近期中、期末的时候才能看到母亲回家,只是留下钱和给我购置的新衣裳。我从来不敢亵渎父爱、母爱,然而我的确是怨恨他们的,不管不顾,是想让我自生自灭吗?
    所以当我们那可爱的班主任故意冷落不提问我的时候,我便暗暗下决心一定让你诧异自己的进步和成长。那段日子很快乐,没有苦,只有见到母亲时,才会特别的烦躁,烦躁于那偶有的兴奋,烦躁于那终将短暂的聚首。不能体谅那些不容易的生活,那时候自私的我需要呵护和爱,却从不愿意分析他们的义务和劳作艰辛。与母亲大吵大闹过,甚至有时偷偷躲在屋里哭着却仍只能看着母亲走远。
    我甚至有时候觉得你们何苦回来呢?不能认真教育,难道陪伴左右都那么艰难吗?初中很快毕业了,当大家都在犹豫第一志愿是选择莆田一中还是仙游一中的时候,我正在被另一件事困扰。那就是父母亲不再来电话了,我拨出去的电话也无法接通。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外星人捉走了,或者是出了什么事,那段时间我经常看着马路上穿梭不停的车辆,想象着可能有的车祸现场,然后满脸泪花。
    正因为与祖母相处的时间长了,便更能体会老人的艰难,却也曾想宁愿没有父母亲,但当真正断了联系后,我才发现在我心里那个不曾与我认真言语过的父亲在我心里有怎样的地位和分量。
    我爱他和她。

 

(三)

 

    在我临近中考只有半个月的时候,我从旁人那里听到了一个噩耗,那便是:“我父亲犯事了,进监狱了。”我不明白这是怎样一种概念,不敢去核实什么,更不愿意去否认什么。我不明白那些能够天真的日子为何结束得如此之快,那时起,我陡然间发现我还有妹妹和弟弟。那段时间是我唯一与他们认真相处的日子,我告诉他们善恶美丑,或许还是错的。然而终于,我们变得团结,也终于他们的成绩一落千丈。而我只能顾及自己的学业,认真努力只为了考上大学,不问其他因由。
    其实,哪有那么自觉的孩子。高一、高二时候那些沮丧失落的情绪令我窒息,所以我经常逃课,只是躲在宿舍里,很舒适,没有人关注的地方。更没有聚光灯,而一向骄傲自负的我还是班里的副班长,却从来带头脱离晚自习,学习成绩更是班级中游,那时我们班主任经常问我为什么不见我父母亲来参加家长会,我通常会支支吾吾但我坚定地说:“不知道,可能太忙了,我有跟家里说了的。”
    真正开始进取是在高三下学期以后,由于历来过得拮据非常的自己,突然间想狠狠地报复父母亲,那一等近三年的相聚,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激动。我轻松地一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然后心里默默地想,“我想你们了,爸,妈。”高考很近,时间完全不够,我甚至废寝忘食地学习,为的只是给他们一份满意的答卷,为的只是让他们不要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愧疚。那时候,父亲还跟我道过歉,我甚至不明白因为什么而道歉。
    有一种力量在推搡着我前进,那不足半年的时间,我的成绩走进班级前五,年段前三十。并没有天才,那是用每天苦熬至凌晨的奋战,凌晨五点起床晨读的勤换来的。每天都昏昏沉沉地,对于不会不懂的题目让同桌叫醒,然后掐着手指至很疼才能清醒听讲。我觉得没有走过那段高考时光的人都不能感受那份刻骨铭心的期待和奋斗。终于,我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进入厦门大学,梦寐以求的学校。而此时的自己早已没有骄傲,只有固执。

 

(四)

 

    记得送我到学校的并不是我父母,父亲第一次出现在我校园的时候,我们第一次环绕着校园兜圈的时候,我都觉得我与他们还是那样的亲密,仿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记得格外清楚那个盛夏的午后,父亲站在榕树下向楼上张望着,眼睛里充满了期待,而我的脚步却迟疑着,有些不敢相信的真实。
    大学过得很惬意、舒适,伤痛很容易忘却了,只留下一些开心的、欢乐的记忆。大学不进取,但至少有很多故事可以与父母分享。
    毕业了,很快在一所学校找到工作,也算教书育人。工资并不高,父亲对我极宠的,工资一分不少地存了下来,一直在工资卡里,而他却供给我吃穿用度,并不让我再去体会生活的艰辛了。当一切都步入正轨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噩耗,那是父亲的病危通知。父亲的肺硬化加重,虽然我经常劝父亲戒烟但总不奏效。记得那天我和母亲在手术室外等着,母亲两眼无神地望着地板,而我不时地安慰,谁能知道我自己当时有多慌张。不时地张望着手术室的警告灯,乞求着多一些与父亲相处的时间。那近三个小时的手术,我与父亲相处的画面不停地放映着。由于记忆存量有限,所以不断地重复着各式各样的画面。我拼命地想揪住什么,却发现只有父亲的笑,那弥足珍贵的笑容很少从他脸上浮现的。
    那一次,我毕业,拍毕业照的时候我请来了父母。我的爸爸笑得很开心,虽然那天有些不愉快,然而在屋檐下我和爸爸、妈妈在大风大雨的日子里淋湿了还笑得很欢,爸爸将我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揣在怀里,很仔细。生怕淋湿了,我哭得跟泪人一样,只是那场风雨掩饰了自己的动容。

 

(五)

 

    离毕业不过两年,我便即将出嫁了。放在古时候,我该是不贞洁的女子吧!与人私定终身,还珠胎暗结。然而,面对这件事件的父亲只是说:“结婚嘛,开心的事情,怎么愁眉苦脸的呢!”其实,父亲总是最能够开导我的人,与他一起泡过脚聊过家常,经常被警告各种不准。特别是大学期间,他的教育变得特别多,而我却觉得来得迟了,但我心里清楚父亲是最容易原谅我的。每次闯祸他都说没事。
    我出嫁的一天,父亲喝高了,抱着我哭了,母亲耍赖地不让我过门,一家人就这样哭成一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虏获了我的心。我特别愿意留在他们左右,替他们分担半分忧愁,甚至这个男人并不会让我忧愁太多事情。他能为我搭建一个避风港,永久,即使我此刻远行。
    随着婚车走远的我,看着父亲抹掉脸上的泪水,心里默念:“愿你们永远安康,我爱你们。原谅女儿的不孝吧!”那一刻,我仿佛能够感知他一切的用心良苦,然而都已化作强烈的愧疚。我只愿是他一生中美丽的风景,终会消逝,而我只愿成为他家门口的一株松柏,常能得见便好。而这常见父亲之容颜,母亲之音貌的小小愿望如今都或成奢望。

    编后:岁月总带走很多忧伤,留下的只有那份执着深刻的情感。而父亲的爱总得长成以后才能在不期然间慢慢了解全貌。当然,也可以说是自己长大了,成人了,懂得体谅父母了。现如今,嫁与娶,其实只是形式而已。得空时,可多回去看看父母,看看弟弟妹妹。一家子相处,无论怎样嬉笑怒骂,都会有着各种各样的温暖袭上心头。原来,这就是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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