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翻起通讯录，才发觉有好多朋友已渐渐断了联系，曾经频繁闪现在通话记录的那些可爱的人们都已经各自张罗前程了。那些成为空号背后都有些深刻的故事，现如今电话里的情谊无非取长补短式地互相利用，缺失的正是当初那份最真实的情谊，有些许寒心，却依然牵挂，这便是“旧友”。

（一）

    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越熟悉的人越是没有话题聊，而那些陌生的过路客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道不完的衷肠。无论是在网络里还是现实中，在那些仅有一面之缘的陌路客身上总是停留的时间过长，聊东说西，侃天话地，从天文到地理，从政治到文化，从事业到情感，似乎总有话题在说，似乎总有心伤在倒，哪怕是一个话题翻来覆去的絮叨也不觉得厌烦，不知道究竟是处于对陌生人的礼貌还是脾气真的被社会磨平了，抑或是大家都压抑了内心，只是彼此寻找到一个宣泄口而已，而对于熟悉的朋友来说，却变得无话可说了。
    但我所想所思，她懂。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一次与小悠碰面便如沐春风，我是乡野间的野丫头，她却显得特别大家闺秀、温文尔雅。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被这样一股春风所吸引，尤其是在开学那样燥热的环境中，她的笑容犹如清风拂面，不醉人，却令人舒爽。她脸庞有很多汗却能展露出那样纯净的笑容。我和她都在排队注册，两人都汗流浃背，在2004年仲夏，风扇仍在头顶吱呀作响时，我们粲然而笑。记得当时我们班主任问道：“你们初中是一个学校的吗？”她只是笑笑，而我则乐得不行，“不是的，老师。只是刚认识的老朋友。”
    自然相识，莫名投契，而在往后很多的日子里，我都满怀感激。
    她，轻而易举地学习，而我总是伏案思考却仍然赶不上她分毫。温文尔雅的她其实非常喜欢肆意、爽朗地笑出声来。丝毫不顾及形象似乎与我十分相同，当然她也是惹人嫉妒的，我也狠狠地嫉妒过。但当她日夜啃着《红楼梦》，扯着我分享心得，帮我解开各种物理、化学疑问的时候，她深锁的眉头都让我觉得这孩子在烦忧的东西很吸引人。她在烦恼怎样讲解得清晰透彻，让我一下子明了答题策略，怎样说明《红楼梦》里她所纠结的形形色色，让我能够知解一二。善良体贴如她，很黏人。
    但是我不开心的时候，我便会很自然的冷漠、不在乎对方情绪如何，根本不必敷衍，事后甚至毋须解释便能冰释前嫌，似乎没有嫌隙。后来，也许是勤能补拙，终于我的成绩慢慢有所起色，其实我心里清楚与她日夜帮我答疑解惑是分不开的。她渐渐习惯了我的思维方式，讲解也十分得心应手。记得是高一下学期期中考试，我排名是班级前十，她仍稳居第六。
    高中成绩排名是张贴在班级的公告栏里，没有名字，只有相应的分数，自己找寻排名，除非是前十。第一次她揪出了我的名字，笑着说：“终于让我不费吹灰之力找出你的排名了。”其实，每每考试对于得失心比较重的我，她都很无奈。虽然我们并不是一个宿舍的，但她总是会在我们宿舍赖着，吵着嚷着，嬉闹着，为的或许只是让我略开心一些。

（二）

    就这样，我和小悠没有任何矛盾地度过了高一学年。由于对于物理、化学的反感，我打算学文科，而她则擅长理科。她很支持我学习文科，她说文字很美，历史很精彩的。而我最终没能选文科，原因是父母的建议、老师的提议，但更多的可能是我离不开她。
    高二课业加重，她不似以前那般吊儿郎当，对于学习上心不少的她开始专心致志。而我则开始了我的第一段恋情，渐渐地，我们的距离被拉开了。她自修到深夜方回宿舍，每每有心事都找不到她诉说，而我则是风花雪月，早已将公式、辅助线抛却到九霄云外。她努力奋进的身影与原先那个洒脱的小悠颇有出入，然而作为死党的我虽心有疑虑，却不曾问起。直至有一天，我发现她在早已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落泪时我才惊觉：我遗忘了这个挚友有多久了。
    那晚，临近期末考，深秋的凉意渐浓。教室是有值勤的，所以按点我们便离开了教室。我大大咧咧地揪着默不作声的她，强装坚强的她去了后操场。那时，操场还不是塑胶的，有很多野草的味道，有泥土的芳香，风已经有些尖锐的冷。散着步，我也不问，她也不说，只是默默走了很多圈。看着远处闪烁的路灯以及房舍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宿舍熄灯，我们都没有回寝室，竟然没有一丝担忧生管会查房之类。其实，那时候的仙游一中的确很自由，没有严苛的教条，没有非不可的制度，大多是灵活应变的，但是学习氛围也着实很浓厚。
    在路过学校小卖部的时候，是我提议买些啤酒的。她并不反对，在高中年代，餐费捉襟见肘的时期，我和小悠一掷千金，将身上所有的钱换了美酒。满满当当摆在操场上，很有阵势。活泼好动的我终是憋不住了，说道：“有什么事，说不出口，就别说，听听我的烦心事吧！”我的话很多，故事很琐碎，絮絮叨叨地讲了很久，大抵是讲了关于友谊以及自己对于她的嫉妒，还有自己情感不顺，当然也有对于学业和未来的担忧。
    她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并不多言语。直至我发现她身边躺着四五个易拉罐时，我才发现这娃酒量很不错呢！

（三）

    有点微醉的我，听得含含糊糊，大抵是说她父母闹离婚，她不知道自己能为他们打算什么，她看着婚姻在自己面前碎裂的难受，她觉得自己没用之类。记得很清楚的是：小悠一直哭，哭到睡着咯！而我却不记得我是怎么睡过去的。只是望着天空想着，流着泪水，觉得很清醒，身体很冷，渐渐地重了，后来手臂和腿都麻痹了，但终于是睡着了。第二天，我们各自打吊瓶、发烧，苦笑不已。
    这便是我们的友情，一起病倒，即使无人照料，也乐在其中。那个期末似乎我们两个的成绩都有下滑，但却很快乐。在高三上学期她父母终于离婚了，她跟着妈妈。对于离婚真实的原因，是大学以后我渐渐熟知的，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她非得认真勤奋学习。
    那一个与她同龄而又同父异母的骄子，是她心中最大的障碍。她可能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不是身为男儿身，不是成绩极端优异。这些当时我没有追问，却也曾振振有词地咒骂过她那个没什么良心的父亲。而时间易逝，最终小悠原谅了她父亲时，我仍愤慨不已。
    高三的时候，我终于抛弃了我的小男友。小悠厌恶的“小混混”。曾经，由于我成绩下滑，她差点没有为我大打出手。她也曾很严苛地怨过我：“你知道你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吗？这是爱情吗？你想过没有多年后，或许有一天你回过头来会觉得自己没有好好珍惜为高考奋斗的日子是要后悔的。”
    因为那个“小混混”，我与父母闹翻了，与学业决裂了，但我依然没有和小悠断绝来往。即使她对阿伟并不客气，从来都如此。今年她来参加我和阿伟婚礼的时候说：“最终你还是死在他手里了。”
    那年高考放榜，我去的集美，她去的厦大。一个在岛内一个在岛外，却差以千里。

（四）

    对于，刚被迫失恋的我而言。大学的时间仿佛过的很慢，那些描写时间的句子仿佛在我身上却没得到验证，对于我在这个学校里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每天“三点一线”在教室，食堂，宿舍之间穿梭着。
    她经常来学校看我，她仍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而我却讨厌这种校园生活，她每次都有说有笑地讲述着校园里的人与事，而且我也晓得她非常开心自信，因为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她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她将战局拉到学校，她对于胜利志在必得。
    紧接着，学校要开运动会每个班级都要组织团体操表演，我们天天利用下课或者午休时间练习，虽然我是很不情愿参加这种团队活动，但是实在是没办法，想找个理由骗几天假的都不容易。炎热的夏季总是令人烦躁、食欲下降的，中午没什么胃口只是喝了些冰饮，未曾想班长、支书每个寝室通知一会到操场上集合练团体操，我心里自然少不得一阵不爽，但仍晃荡着下楼了。
 由于不是很配合，免不了被班长说叨一番。那天恰好周四，刚好她来看我。
    这会子班长发表阔论：“麻烦有些同学有点团队意识，别让同学在烈日底下专门列队等谁，希望下次不要再有此类事件发生。”要不是舍友的阻拦，我早就与她开战了。联系照常，一个仰头的动作，我心里发狠瞪了眼那有点气盛的烈日，突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其实后来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头顶裹着冰块的毛巾，而小悠已经坐在床头，紧张地问询我口渴不之类的。
    那天晚上，舍友说：“明天跟班长打份申请，有‘白血病’定然是不能参加列队了。原来是小悠见我身体素质跟不上，扯谎说我有再生性障碍贫血，简称白血病。搞得大学期间，本人既不用军训也毋须劳作了。大二，阿伟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专门来找我，虽然毕业后几乎没有联系，但我已经听说他复读打算重新报考的事情。他学业基础很差，所以复读的时候选择的是文科。他成了我的学弟，一开始我又和他和好的消息传到小悠耳朵里，小悠有很多的担忧，也很慎重地问我：“你考虑清楚了吗？”
    那之后，她经常旁敲侧击地问询我和他感情的发展状况。大学时期，我显得那样幸福，无忧无虑。后来才知道，她说：“我已经失去做梦的勇气，青春的朝气能帮你留一丢是一丢，我能从你身上看见天真无邪的自己。”

（五）

    再一次因为阿伟，我开始冷落小悠。她也从不怪责，只是衷心祝愿。大三下学期，她开始谈恋爱，犹疑不定、非常需要信心和支持。她的学长是学校里的名人，正在筹备考研的他虏获了预备考研的她的芳心。不期而遇的两个不安的心总能擦出火花却无法一路相随。她学长考研成绩并不理想被调剂到上海某院校，而她则继续努力备考。
    然而不过是一个学期，学长便不再与她联络了。杳无音信的学长让小悠成了断线的风筝，再一次被感情所伤的她不再相信爱情，也变得烦躁不安。我毅然放弃实习的机会，赶赴她的学校陪着她，静静地呆了两个月。终于，小悠能够充分了解阿伟的为人，但她仍旧不喜欢这样小家子气的男生。但阿伟对于我的关怀有加却让她体会到爱情的魅力，重新点燃她的信念。考研成绩出来的时候，她很紧张，最终知道成绩的她也颇有些沮丧。但我却是欣喜的，调剂回自己的院校，厦大的研究生，在我看来也是一种收获。
    今年她毕业，我结婚。而大学毕业后的这两年，只有这次才真正又一次与她闲聊。不过也只是几句。虽然曾经彼此之间很熟悉，但是现在却多了一层隔阂，QQ上见面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最近好吗？”“恩，还好，就那样”，没有下文。总觉得距离不远，见面的机会很多，然而两年下来，一次未见。
    “一定要幸福。”很美的终结词，她说的时候眼里闪着泪花。
    我懂，婚姻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回忆自己记事以来的十几年，似乎心底，还总是有那小学时最好的朋友的影子，她，是我那时心中确定的唯一的“人生知己”，可是，她，与我，似早已无关。我已早不是当初的我，性格完全不同。时间久了，感情会变淡。距离长了，感情会疏远。这些为什么那样真切地残忍着。
    编后：“她工作怎样？是否找到人生伴侣？是否仍然有梦，在朝着梦想进发？”这一切，只怕已经离你很远了吧！是不是要随着年月的流逝然后一个个的渐行远去，才会发现身边早已没有他们的踪迹。然后我们才幡然醒悟有些许懊悔难过，亦或是风轻云淡的付之一笑，继而满脸无谓的接着过自己的生活，为自己的未来打拼。原来情谊是会被时间冲淡的，你可知道自己也是怀旧的人，偶尔该“温”友谊这一杯茶，多加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