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尔斯泰一生都醉心于音乐。听着音乐,他会动情地说,“活在世上真好。” 他的大儿子利沃维奇是音乐家,特别注意到音乐对父亲的影响,“在音乐声中,他的脸上会现出特别的神态,脸色发白,目光凝视着远方,常常不能自已,眼里噙着泪水”。即使在托尔斯泰生命的最后一年,他听到留声机放起特罗扬诺夫斯基演奏的果拍克舞曲,还是不由得感叹道:“真想跳舞啊!” 托尔斯泰把艺术定义为,“一个人有意识地利用某些外在符号,把自己体验过的感情传达给别人,而别人为这些感情所感染,也体验到这些感情”。而艺术中,音乐恰恰是最适于传达感情的。 作为一位语言艺术家,托尔斯泰对音乐和歌词关系的看法很值得玩味。他说:“把音乐和歌词结合,是在弱化音乐,是一种向后的返回。” 所以,托尔斯泰不喜欢瓦格纳“用音乐为诗服务”。要用音乐去图解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而托尔斯泰论断“瓦格纳新近的音乐中缺乏一切真诚艺术作品所具有的主要特征,他称瓦格纳的诗剧《尼伯龙根的指环》是一部“纯理性的作品”,而根据自己艺术情感说的定义,实际上就是否定了该剧。 实际上,早在《安娜·卡列尼娜》中,托尔斯泰的一位自传性主人公列文就经历过这种音乐的折磨。在一个演奏幻想曲《荒野里的李尔王》的音乐会上,尽管这位乡下人打定主意要聚精会神地倾听,但在曲终掌声雷动时,他感到的却只是“莫名其妙”和“非常厌倦”。明白人指点他,该照着节目单上的文字说明去听。 与之相对照,在《战争与和平》中,真正的音乐就曾轻而易举地打动过主人公安德烈,打动过他那颗过于理智而难见上帝的心——夜窗中,娜塔莎朴素的歌声在无意之中流入他的心田,“突然觉得泪水哽住了他”“一种新鲜而欢喜的东西在他的心灵中骚动起来……既压迫他,又鼓舞他”。就在娜塔莎的歌声中,安德烈的心灵复活了。 托尔斯泰迷醉于音乐的,或许正是这种通灵的力量——艺术所具有的终极实现的力量在音乐中最直接、有力地体现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