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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只照了他人
【发布日期:2015-09-16】 【来源:】 【阅读:次】【作者:晚报记者 欧扬】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件华丽的旗袍,上面爬满了虱子。人很虚伪,大部分喜欢晒幸福,尽管实际上可能并不真正幸福;只有少部分人喜欢晒痛苦。而隐私,绝少有人愿意去晒。

 

故事一:他变成了太阳,照亮了不只我一个

口述:潇 女 29岁 微商
    如若不说,没有人猜得到,潇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巧笑倩兮,时髦入世,且在朋友圈里一边做着微商一边发着一手激荡人心的“鸡汤好文”:纵然得到万般宠爱,女人仍当自立。丈夫常年不在身边,一个人带孩子,并且把“微商”这份事业做得极好。于是,理所当然地,她得到的全是夸赞、羡慕与效仿。
     当街边服装店橱窗里的模特从短袖、短裙换成了长衫长袖,秋意真的已经越来越浓。眼看着秋风将枝头的黄色叶子一片一片吹落,好些个事情也开始由盛及衰地迅速凋零。潇曾经一度疑惑过:是这个世界上孕妇本来就多,还是因为她孕育过生命,所以才感同身受地对其倾注了更多的关注?和那时的困惑相差无几,这一个月以来,潇潇突然觉得:是不是不幸的婚姻无非都因为同一个错误?
    与丈夫大学时相恋,毕业就结婚。丈夫家里看似风光,有人说着她嫁入了豪门。可豪门的媳妇哪里那么好当。婆婆是端着的那般贵妇模样,家务、孩子,一概不插手,只凉凉丢出一句:我的责任已尽,你们自己的孩子自己带。可毕竟婆婆也曾是苦着过来,所以潇从未在众人为她鸣不平时附和过一句抱怨。
    家务与孩子对于从小独立惯了的潇来说,并不是负担。只是豪门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是让潇受了些苦。大女儿出生时,公公婆婆包括丈夫眼里都大写着失望。但毕竟是家中的第一个孩子,宠爱还是少不了的。再怀孕时,又是女儿,却是一番激烈而狰狞的争吵,被迫打掉孩子,这是潇为保全爱情付出的代价。丈夫曾直白地在别人孩子的满月酒上垂头丧气:生不到儿子,再风光也总觉得遗憾。纵然骄傲如潇,在爱情里却总是传统地以夫为天。为了丈夫的一句遗憾,打胎没过多久,她便又怀上了宝宝。讽刺的是,在这样的家庭里,一个孩子的降临,必须首先拿到一张写着“性别男”的化验单才有资格。可是,潇,没有反抗。因为她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第一次听说丈夫博爱,还是从大女儿的问句中揣测。已经上了小学的大女儿,放学路上天真地问着她:妈妈,我今天看到爸爸的车里坐着一个漂亮阿姨,那个漂亮阿姨是谁啊?她为什么会坐在爸爸的车里?那是盛夏,潇却觉得自己的心落入了冰窖。不是没有怀疑过。顶着所谓“高富帅”光环的富二代丈夫,有着巧舌如簧的本事,的确容易招蜂引蝶。可外人哪里知道,这个富二代丈夫,除了“高富帅”的光环和说得一嘴甜言蜜语的本事,经济上,却是完全仰仗着潇。就连他自己的父亲,对于他的不思进取都觉得失望,架空了他在家族企业中的位置,任他游手好闲。
    顺藤摸瓜的结果,就是真相的不堪。丈夫打着是世道令他“身不由己、逼良为娼”的冠冕堂皇,发展着他与别人的地下婚外恋情。身边那么多的人都知道,只有她一直被蒙在鼓里。有人说,女人最无法接受的大抵便被放到一个天平上和另一个女人称斤论两地比较。所有人都说那个她不如她深情,不如她能干,甚至不如她漂亮。可是,她这么情深一片,这么独立能干,这么巧笑倩兮,终究还是抵不过琐碎的婚姻生活带来的麻木与厌倦。他终究还是觉得:你我是亲情,而我对她是爱情。
    从小优秀惯了骄傲惯了的潇,唯有在爱情和孩子面前卑微到了尘埃。在一切的伤害都还没有被揭开之前,闺蜜曾问过潇,如果这样烂俗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会如何?那时的潇斩钉截铁地说:大闹一场后,带着孩子离开。然而,当那些像剧本一样荒诞的故事真的就这样发生,潇却没有对谁说过半点故事的始末,甚至连大闹一场都觉得没有力气。她静静地听着他的忏悔与保证,看着他像一个无助又无辜的孩子,终究狠不下心来。
     “爱情诚可贵,亲情价更高”。 以秋为期,下不为例。这是他给的态度。“我问自己:还可以相信他吗?可是,好像除了相信,我别无选择。”潇苦笑道:“嫁作人妇,身为人母,我便似乎再也无法为自己而活。”

       

故事二:身边的这个人,原来我够不到

口述:燕子 女 30岁 公司职员
    曾经以为,每一段感情都是值得被祝福的。年少时全力投入到每一段感情中,总以为自己爱的是此生最后一个人,自己谈的是最后一次恋爱,内心勾画着与他的未来。但是最后的最后,最美好的开始,却写下了最烂俗的完结。
    燕子的故事,让她觉得难以启齿。从“被小三”到“小三”,从22岁到30岁,她把整个青春都当做祭礼,献给了一段如今连她自己都觉得“可耻”的错误交付。
    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个是努力上进颇有成就的年轻上司。女孩希望找到可以仰视的对象,而男人则享受被人崇拜被人需要的那份虚荣。一场办公室恋情,没有太费周折地开始。
    年轻上司比燕子其实也不过大了四岁。还未进入公司前,他便已经结了婚,只是从未刻意对谁提过,众人也便一直以为他还是“钻石王老五”一个。燕子也如此想当然地以为,所以不设防地放任他的亲近,也放任自己不由自主地爱上他。
    燕子如今想来,“被小三”的那三两年,其实疑点重重,当时却偏偏被爱冲昏了头,他说什么便都全盘相信。他的饭局总是很多,他的出差也总是频繁。因为他的优秀,因为他的义正辞严,所以即使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却总是聚少离多,燕子也并未怀疑过什么。直到他的太太临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他匆忙抛下她赶到医院,才让燕子看出了破绽。
    那是燕子第一次知道羞愧与痛苦交织是怎样的一番感受。可即使痛苦,她还是离开了公司,离开了他。燕子在心里坚定地告诉自己,不可插足别人的婚姻。
    又是三两年,工作可以交集的圈子其实很小,他们却一直没有再遇见过。可是,有些重逢,即使是错误,还是会遇见。这城市这么大,有一天,他们突然猝不及防地就再次相见。燕子无法欺骗自己,她的心里还有他。所以,当他告诉她,给他时间,等他自由时,她还是无法自拔地又一次栽了进去。
    小心翼翼却又惴惴不安,满心欢喜却又常常觉得羞耻。燕子说,总是在乐极之时叩响内心的自我谴责与煎熬,还有那股要不得的侥幸该死地蠢蠢欲动。那位妻子似乎从未察觉,这让燕子既安心又觉得心里有一股冲动无处释放。她曾想过,当有一天,那位妻子知道了她的存在,她该如何自处?是打着真爱的旗帜去耀武扬威,还是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似乎不管哪一种结局,都不符合燕子对爱情的憧憬。
    然而,她已经在局里,被爱困住,却也时刻被一丝还未完全丧失的理智鞭笞着。闹过几次分手,却终都抵不过那人的情深。她也会自嘲自己可笑又可耻,唇边荡开一抹无力又无助的似笑非笑。她说,明知不可为,所以无人与说,心中盛满的恐惧、悲伤、爱或者恨,轮番训斥着她的良知,也唯有自己承受。
可再深的爱或恨,终也因着她无法光明正大地上场而师出无名。燕子说,“我知道,其实我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局里。”她心里无比清醒地懂得道德的分割线,却还是耗尽了整个青春,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恨不相逢未嫁时”。
    以30岁为期。这一场荒唐的青春,无尽的等待,燕子再也不想继续了。她知道那位妻子包括他们的孩子的一切,他的妻儿却一直以来对她的存在毫无知觉。这让燕子既羡慕她的笃定,又鸵鸟般地觉得如此也算减轻了自己的些许罪恶。就好比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曾接近某些真相的人才会永远活在自己的幸福里。燕子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编   后

    和潇见面,心里百味杂陈。她的语气完全是经过一番委屈中透着坚强,坚强中却又隐隐作痛的武装。有人说,当所有人把你定性为“正能量”人物,把你的生活定义为“幸福”的模板时,你就已经失去了示弱和落泪的资格。也便是说,当坚强变成了习惯,连起码的释放都会成为奢望。身边的人依然会为了电影里柔弱可怜的女主角掬一把同情泪,却只会在看到你压抑的表情时表现出一副“你别闹”或者说“你能行”的轻描淡写。而坚强的人则会以更多的坚强来让自己加倍痛苦,也让所有感受坚强的人渐渐心如磐石。我对潇说:不要太坚强,要给别人心疼你、照顾你的机会。她却问我:就算全世界都愿意心疼你、为你落泪,你愿意向全世界诉说你的软弱吗?
    把燕子的故事和潇的经历放在一起,这似乎就是两个满满负能量的爱情故事。燕子问:我只是迟到了一步,是不是就真的没有资格上场?这个问题若是放到充斥着“键盘侠”的网络上,可以想见燕子会被“喷”得多惨。多元的世界让人心越来越宽容,然而,对于多数人来说,宽容仍然不意味着毫无底线。而这大抵也就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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