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挤着小满,芒种赶着夏至,一溜烟儿的功夫,炎炎夏日便悄然间登场。 童年的夏天,乡村蓊郁,草木葳蕤。屋前屋后,青青的豌豆儿,一片连一片地藏在绿叶藤中,弯如月牙。细细长长的丝瓜,好似把镰刀,挂在藤架上。 在母亲的菜园里,红的番茄,绿的青椒,紫的茄子,像形色各异的灯笼,坠满枝丫。田畦中,挺着大肚皮的西瓜、冬瓜、七叶瓜(长出七片粗叶后,就结瓜,属南瓜类),青碧油油,结实圆滚,宛如一个个顽皮的孩童,躺在茂密翠绿的瓜叶丛里。白如霜的艼瓜、皓似雪的甜瓜,露出半边脑袋,攒聚在一起,互相吵着,闹着,好不热闹。 门前的水塘,田田的荷叶出水很高,随风摇曳。这个时候,总会看见邻家的大姑娘荡着小船,唱着歌,低头撷莲花,弄莲子。这便是家乡的采莲。 整个夏天,蝉是乡村的歌者。从立夏,它们就稀稀疏疏地在树林间吊嗓子,一直到秋后,才慢慢停歇。捕蝉是儿时不可或缺的趣事。犹记小时候,正午时分,大人们都躲在家中午休。我和几个伙伴,拿出细长的竹竿,在顶端用白线绑着纱布袋,屋前山后地跑。循着蝉鸣的叫声,找到树上的蝉,然后悄悄地将竹竿伸到树干旁,轻轻地盖住,猛地一拉,快速收竿,一只活生生的蝉就到手了。于是,我们拿出自制的小笼子装起来,挂到家门口的桑树上。 儿时,无聊单调的乡村生活中,除了蝉,就只有萤火虫是我们的玩物了。太阳下山,鸡鸭回舍,鸟儿归巢。劳作一天的母亲搬出竹床,放在庭院中央,摇着麦秆扇纳凉。我和姐姐坐到竹床上,津津有味地玩“啪啪呸!啪啪呸!大家来打麦,麦子做窝窝,窝窝香,窝窝甜,感谢毛主席,感谢共产党……”。这时,养了多年的大黄狗,趴睡在凉床下,伸出脑袋,耷拉着耳朵,一边摇尾巴,一边吐舌头,全神贯注地望着我们,似乎也听懂我们在唱什么。 夜幕拉开,天色逐渐漆黑,院子里飘来点点的荧光,一闪一闪地浮在草丛间,穿梭于葡萄藤架。按捺不住兴奋的我,急忙拿上蒲扇,满院子追着萤火虫扑打;捉到深夜,才被母亲呵斥回屋乖乖睡觉。躺在密封的蚊帐里,将装有萤火虫的玻璃瓶打开,看它们在瓶子里缓缓地濡动,在帐中幽幽地亮着,仿佛满天闪烁的星星,十分惬意优美。 时光宛如一列火车,恍惚间,就呼啸而过。如今,身居城市的我,再看不到一点流萤,也难觅那一声蝉鸣。乡村生活,还可以回乡去体验,可童年的岁月,却只能留作一片记忆,尘封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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