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符合他的性格,总是风风火火的。收到曾元沧先生新散文集《探雪》时,还散发着墨香。我与这本集子有特殊关系。 那是前年秋天的事了,我出差上海,公务之余腾出时间去拜访这一位乡贤。那时我刚从延安回来不久,闲谈间提及在延安读到他的散文《探雪》,还见到毛泽东当年写《沁园春·雪》的那张小炕桌。他兴味盎然地听着我的讲述,不时补充写《探雪》一文的许多细则,还特地透露说他怕下一本文集就定名为《探雪》。如今捧得《探雪》一书,揣摩着那次晤谈是否发挥了推动作用,抑或早有计划,不得而知。 《探雪》是曾老的第七本集子,此前有《百思交集》《朋友》《无语东流》《手上阡陌》《诗落父子间》等诗文集。本集收入作者近三、五年来创作的散文和随笔。 文坛前辈郭风曾鼓励他写乡情散文,多年来曾老念兹在兹,勤勉耕耘。本集中乡情的内容占了相当高的比重,而文集的第一部份就定为“乡恋”。 据说每个人身上有不少习惯是在童年养成的,而且愈老弥坚,包括味蕾和腔调。这一点在曾老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他在大上海学习工作近六十个年头,上海话说得极为道地,却乡音难改。每次回莆田必定要尝一尝家乡的海蛎煎,否则他老人家会如顽童一样,迈不动离家的脚步。 三年前,本人由曾老的读者转变为文友,那须归功于发达的通信手段。自那以后,他许多文章的写作过程会让我参与,特别涉及家乡的事物时免不了交流,因此本书中我的名字也多次被提及。作为家乡的业余作者,写作过程中凡遇迷津,我也总会从曾老那里得到悉心的指点。一来一往间充满教学相长的意味。 曾老写家乡的人和事,并不拘泥于当代,他常常将笔尖触及家乡丰富的文化积淀中去。世纪元年,凭借丰厚的学养,曾老受“中华文化重大项目”之邀,担当编撰《新编全译唐诗三百首》之重任。面对浩如烟海的《全唐诗》,他披砂捡金,努力发掘盛唐时期家乡的诗人与诗作。漫游于《全唐诗》之中,他遇见了徐夤,胡令能,黄滔三位老乡,十分高兴,经反复取舍,决定各选徐夤和胡令能的一首诗入编。 曾老特别推崇胡令能,《小儿垂钓》中那“怕得鱼惊不应人”的诗句充满了机智和童趣,让他称道不已,而那垂钓的生动画面,就发生在一千三百多年前我们脚下这片土地。 曾老的努力改变了兴化古来缺名诗的固有看法。他的《唐诗深处遇老乡》一文就是佐证。在家乡诗人中,曾老还推崇南宋诗人刘克庄,《落梅犹记刘克庄》一文有详细论述。 除了诗,牵动曾老乡情的还有方言。近年,他开始深入研究莆田话,寻找其中的渊薮,挖掘蕴含的哲理。本书所收集《醉鱼草》《莆田话的矜持与骄傲》等散文,成文时他就多次向我求证某些句子的方言表达,像一个天真的孩童。 不论是乡情散文,还是随笔,曾老之行文主题突出,不蔓不枝,读之不会有厌倦感。他不但自己坚持写短文,还鼓励我写短文,嘱言一件事说透了就好,他还站在资深编辑的角度强调为文务必言之有物,务必锤炼文字。让我颇为受益。 得益于发达的通信网络,分处沪闽两地的彼此,天涯若比邻。曾老关心家乡,我成了他在家乡的直播员,气候的冷暖、果树的开花与挂果、农业收成的丰歉都牵挂着他。久而久之,向他汇报家乡的实况成了我一份愉快的兼职。 家乡台风多发,前年超强台风“莫兰蒂”正面袭击厦门,莆田也笼罩在暴风圈内,这深深地牵动着他的忧心,台风过程的风力雨量,是否成灾,我都作了即时通报。台风刚刚离境,他的《微信在台风和记忆中穿行》一文就发表在《莆田晚报》上,真是一位行动如同疾风一样的人。 去冬,一场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潮席卷大江南北,寒流裹挟着雪线不断南移,掠过家乡,触及泉州的清源山。百年不遇的寒潮让远在上海的曾老颇为揪心。未待雪化,他就询问我家乡的雪情,关心果树是否挨冻了?那场雪还触发他忆起童年,说小时候每逢严霜过后,家乡的龙眼林就像过了火一般,冻伤了树梢的枝叶,影响来年收成。 尽管曾老遥知地处北回归线边缘的家乡,不可能出现陕北高原那万里雪飘的景象,之所以孜孜以探,牵挂他的还是故园那份“桂圆情”。也正因为那份牵挂,使得这本书名带雪的散文集,有了雪的暗香。(梦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