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日。莆田沿海界外底。秀屿区埭头镇汀岐村下张的一座民房中，74岁的张国庆坐在一个由铁管自制的四方防护椅上，他的残疾脖子向右斜着把脸拉得很长，一双痛楚而坚定的眼睛注视着我们，一张歪斜的嘴巴结巴着向爱心志愿者一行问候着：“好，谢谢……大家！” “他已经瘫痪卧床七年了，心情好的时候，最多只能呆在这个椅子上移动移动看看外面的风景。”一边，张国庆的妻子翁红仔吃力地爬上国庆椅子边的石头上扶着椅子站着，她今年54岁，自出生起便患上侏儒症，20岁那年经人介绍，嫁给大她20岁的残疾人张国庆。后来，他们俩有了同样遗传侏儒症的儿子和女儿，幸运的是，他们多了一个养女……在这个屋里，还有躺在张国庆身后床上的93岁的患有特级残疾的母亲和坐在眼前背靠椅上患有侏儒症和间歇性精神分裂症的29岁的儿子张智勇，以及专门请来帮忙照顾一家人的张国庆69岁的妹妹张霞玉，30多年过去了，发生在张国庆夫妇及亲人三代人身上的事就像戏剧一样，酸甜苦辣尝了个遍，这里面，有荣光，有甜蜜，有牺牲，有辛酸，有意外，有收获……故事还得从张国庆的辛酸童年和他守寡一辈子的母亲说起：17岁那年，张国庆的母亲从邻村嫁给比她大10岁的国庆爸爸张玩宝，那些年，张玩宝因为识点字，在村里是个受人尊重的知识青年，除了平时帮忙人家写写东西之外，家里还养着几头母牛产仔卖奶，生活过得还算过得去。婚后第二年的1945年，张玩宝的儿子出生，据说是因为那年抗日胜利前后出生，故取名张国庆。国庆自幼聪明伶俐，惹得一家人其乐融融。然而，一家人的喜悦十分短暂，张国庆3岁那年的一个农忙的午后，高烧不退，家人忙于农活没有及时送医救治，从此便落下终身小儿麻痹症，双脚扭曲成了瘸子，一只手萎缩变形几乎废掉，嘴巴歪斜脖子偏瘫成了歪脖子脸，说话只能结结巴巴，于是一辈子大家都习惯叫他别名“哑巴国”。这场病改变了张国庆的一生，也让他的后半生与现在的侏儒妻子结缘，这是后话。可贵的是，一家人并未放弃国庆，而小时候的国庆也没有因为这场变故而变得消沉，好在他的脑子没有烧坏，加上他比别人在各方面更加努力，此后一生在生意场上的有所成就就是一个例证。张国庆11岁那年，他的妹妹6岁，弟弟才8个月，他家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1955年，他的父亲张玩宝报名参加了当年福建乃至全国重点工程鹰厦铁路的修建，去报到那天，张国庆和母亲以及妹妹目送胸带大红光荣花的张玩宝在公社大队敲锣打鼓欢送中离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幕竟成了一家人的永别。第二年的2月，没有回家过年的张玩宝往家里寄回了一封信，不久，便从南平传来噩耗，张玩宝在一次施工中牺牲了。当年，大队送来一些安家的衣物和粮食，还带回了一张摄自南平的安葬张玩宝的烈士墓的照片。那时，由于母亲不识字张国庆兄妹三人尚小，路途又远交通不便，一家人顾不上去烈士墓祭扫，于是默默祈愿待孩子们长大后再去迎接玩宝魂归故里。那一年张国庆的母亲28岁，性情柔弱但性子要强的她便开始了艰辛的寡居牵子和长达60多年的守寡……那些年，读了几年书的张国庆开始为了弟妹和母亲的生活而四处奔波，由于身体和家庭贫穷的原因，在被辞了几次提亲的张国庆便一心想着生计，暂时断了结婚的念头。在这期间，张国庆和部队复员在外做民工的弟弟张国防拿着父亲的烈士墓照片，带着一家人的嘱托坐火车到南平寻找父亲的坟墓。兄弟俩找到南平的一个埋葬鹰厦铁建设牺牲者坟墓的山头，被守卫的解放军截住质问，便拿着写着张玩宝烈士之墓的照片说明来意，守卫士兵于是帮助兄弟俩寻找，遗憾的是，那次兄弟俩并未找到父亲的坟墓。因为路费即将用完，他们只好先行回家待下次再去寻找。最可惜的是，那张张玩宝烈士之墓的照片，在后来几多次折腾后不知丢在哪里了，成为一家人终生的心病。 不久，经恩师陈仙喜介绍，为人踏实的国庆在母校莆田十一中谋得一个敲钟临时工的职位。四年后，改革开放春风吹遍大江南北，头脑活络的国庆便辞职回家开起了杂货店，凭着务实诚信经商，生意做得十分红火。1985年，生活逐步好转的张国庆经人介绍，与比自己小20岁的翁红仔结婚。对于40岁且有残疾的张国庆来说，这已经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第二年，他们的女儿出生，再过两年，他们的儿子张智勇出生。女儿十多岁那年，有一户人家送来了一个长得和翁红仔几乎一模一样的侏儒女孩子，后来据张国庆夫妇的说法，大家才知道她出生那年阴差阳错，在医院与别人家抱错了孩子。经过协商，在家里的这个养女十分讲情义，愿意留在张国庆翁红仔身边，这样，张国庆又多了一个女儿。而后来，这个养女也在村里结婚，以便于照顾残疾的父母亲和残疾智障的弟弟。另外，张国庆的患侏儒症的亲生女儿前些年也远嫁仙游，可喜的是，她生的孩子并没有遗传侏儒症，皆大欢喜。至今，张国庆抱错孩子的这个小插曲在当地有很多种说法，虽然内中悲喜交织，真假难辩，但最后以这个略带喜剧的结局收场，或许冥冥之中命中注定。 张国庆的食杂店开了七年后，他又瞅准机会，做起了海蛎的生意。那时，沿海的海蛎养养殖业刚刚兴起，他从四处收购刚从海里拉回来的带壳的海蛎拖，然后请人专门撬海蛎，再将成品的海蛎拿到市场上批发，利润喜人。在接下来的这些年，他又有了相对稳定的收入，生活过得还算红火。后来，竞争的生意又不好做，再加上母亲瘫痪在床，儿子又得了精神分裂症，生活无法自理，常年服药，花去了家里的大部分积蓄。而张国庆也年事已高，生意和生活一年不如一年。直到七年前，一生操劳的张国庆也一倒不起，成为需要人照顾的一级残疾人。 每一个家庭都是一个故事，张国庆家的故事辛酸更多。如今，张国庆和翁红仔还有两个心愿未了：一是希望将来子孙辈能够远赴南平寻找父亲张玩宝的烈士墓，也希望在网络信息发达的今天有好心人帮忙寻找，直到帮助烈士张玩宝魂归故里。二是希望儿子张智勇的低保照顾得到审批后，将来能够给予五保户待遇的照顾，以解后顾之忧。 爱心六十站以来，感动致谢的画面60次都一样。面对莆田晚报志愿者服务队、0594莆田爱心家装联盟和爱心家居企业莆田信雅达顶上明珠灯饰公司送上的慰问品和慰问金，张国庆翁红仔一家感动得多次热泪盈眶，连声致谢。而对志愿者来说，每一次爱心都是一次心灵的触动，除了感恩和珍惜，还激励着他们开始一次又一次的新的爱心接力…… 林双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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