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来,笔者分别接触过何建明、叶辛、梁晓声、老鬼、董保存、万伯翱、邓贤、郭小东、钟兆云等大大小小的名作家。也接触过国内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莫言,但我唯独对2014年5月在海南省召开“知青与延安精神”会议时所认识的一位名叫莫伸的作家记忆尤为深刻。直到四年后即2018年6月我的陕西采风之旅,本人有幸在西安再次与莫伸面对面交谈了两次,才真正感知这位在陕西乃至全国颇有影响的前辈志行高洁的云水襟怀和善良可亲的朴素秉性……时间虽已过去多时,但那种感觉仍不时敲击着我的心房,一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感动和理解,促使我不由自主地将这份情谊记录下来。 2014年5月24日,笔者获邀参加海南为期三天的“知青与延安精神”活动,记得出席会议的有延安精神理事会会长苏希胜将军,也有来自云南省公安厅副厅长孙大虹、陕西知青中洲基金会王农等各地名流。当会议主持人介绍到陕西省作协副主席、陕西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莫伸时,中等个头、一脸清瘦的他站起来向来宾欠身致意,我潜意识里笑起来:莫伸,莫伸手,难道他与莫言也有关系?由于议程多,一时没有交流机会,但我总感觉此人能在陕西同时拥有那两个头衔肯定不简单。 直到今年这次陕西之行,在陕西知青王农的安排下,我到他一手创办的陕西中洲基金会走访时,向该会监事杨岳中打听莫伸其人,才获知莫伸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一级作家,是全国文学界很有影响的大牌作家。杨岳中告诉我:莫伸原名孙树淦,原籍江苏无锡,后随父亲修宝成铁路来到陕西,文革时他的父亲曾因加入过国民党而受到审查批判。老杨还讲到, 莫伸与他在同一所小学就读,莫是少先队大队长、他比莫伸小一级,担任了少先队的中队长,他们分别是宝鸡上马营铁路中学67级和68级的学生。1968年,风起云涌的下乡潮开始,他们11个人一起到宝鸡县天王公社十二盘村第三生产队插队。1970年8月,招工开始,莫伸曾让出自己回城的招工指标推荐他回城当工人。在长期的接触中,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临别前,莫伸曾送他一件衬衫和钢笔、日记本、相册,以及留有泪痕的信件等。那时为了早日回城,一些知青削尖脑袋、甚至为达目的,违反道德。每每想起与莫伸在一起时的事情,老杨都免不了会沉浸在感动中。杨岳中说,他们那份感情,确实胜兄弟,似亲人,也从此保持了一生。他还专门讲到了莫伸的人品:无论在同学中还是文化界,凡与他接触过的人都有口皆碑……老杨钦佩地说:莫伸不仅是位写作高手,而且他成名很早。1977年,还在宝鸡铁路东站当装卸工的他就在《陕西文艺》发表了第一篇小说《人民的歌手》,引起了轰动,老作家杜鹏程数次大加赞赏地提到这部作品,此后这篇小说被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编辑张欣萍改编成配乐小说,后又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改编成广播剧。 1978年,莫伸在《人民文学》第一期又发表了短篇小说《窗口》,小说刊出后立即引起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其影响之大,几乎不亚于刘心武的《班主任》。《窗口》表达了十年浩劫后人们强烈地呼唤为人民服务的美好心灵、呼唤美好人性的回归。小说通过铁路火车站售票窗口所发生的一系列故事,生动地表达了人民群众迫切希望恢复社会风气的心愿。1978年全国首届优秀小说评奖时,《窗口》没有疑义地获得了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从此,大家把直接面对公众服务的单位开始形象地称作“窗口单位”。从此这个特定的词语不胫而走,流行于全国。 1979年,新时期涌现出来的陕西两位青年作家莫伸和贾平凹一起参加了第四届全国文代会,随后他又被推荐到中国作协第五期文学讲习所(后改名鲁迅文学院)学习。1988年,莫伸创作的知青题材的长篇小说《远山几道弯》引起了文坛的关注,至今已三次再版。1990年,莫伸受铁道部邀请,采访创作了长篇报告文学《中国第一路》,在全国铁路系统引起轰动。1997年,莫伸又历经三年时间,采访和创作了60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大京九纪实》,在全国铁路系统造成了更大的影响。1993年,莫伸当选陕西省作协副主席。 杨岳中告诉我:如今,走上文坛的莫伸用着作等身来形容丝毫不是夸张。包括他在2012年底出版的关于三农题材的报告文学《一号文件》,同样是一出版就赢得了一片赞扬。许多读者自发地写信留言,认为这是一部有思想,有见地、有深度、且具有留史价值的精品力作。 7月17号那天,我通过杨岳中终于和莫伸联系上了,谁知莫伸正在安康农村采访,20号才能赶回西安。并说21号晚他会出席在西安外事学院由1502班排练演出的2017—2018学年实践大戏《家》,为了节省彼此的时间,他希望我能在那里见面,顺便一道观赏戏剧,我立即答应下来。微信交流中我实事求是地表达自己是一个才华有限的小作家,莫伸回复道:只要努力,人的才华会随着年龄一道成长。寥寥两句,充满了鼓励。 21号下午,我到好友王农的西安中洲电力设备有限公司小坐,下班时搭坐王农的车前往西安外事学院。近七点时我们在外事学院一个礼堂前终于见到了莫伸,他依然是一脸的谦和。毕竟是名人,外事学院的领导和来宾握手寒暄后,他被作为贵宾安排在第一排正中就坐,我就坐在他后排背后,趁这个空挡,我请他题字留念,莫伸就着桌子题写了“松风煮茗,竹雨谈诗。莫伸 戊戌年夏”几个字。 莫伸不仅在文学创作上身兼数职,而且在西部电影制片厂兼任着编剧和导演等职务,他拍过《郭秀明》《古路坝灯火》等颇有影响的片子,对戏剧和影视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整场由大学生表演的《家》,其跌宕起伏的剧情吸引了台下的观众,我观察到莫伸自始至终、全神贯注地观赏着演出。谢幕时莫伸被请上台和校方领导与学生们合影留念,并即席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坐上莫伸的车返程时,他得知我住在西北工业大学附近,就让司机先送我。在车上他低声问一个女士:你觉得今天哪一个表演的最好?我蓦然惊觉,抬头望了望,后来才知道那是莫伸的太太,也在西影厂工作。来时我怎就没看到他带着太太进场呢?莫伸的低调由此可见一斑。 见面时沟通时间毕竟太短,为不留遗憾,我在酒店下车时与莫伸相约明晚要去他家再聊。 22日晚我按其提供的地址到他新近的一套房间里见面,这里还比较杂乱,四周到处是脚手架,我转悠了半小时仍摸不着门,最后由一位莫伸的朋友下楼来专程接我。我这才发现屋子里满满堂堂地已经坐了一屋子客人。看见我来了,纷纷告辞,留下我和莫伸。一边品尝水果,莫伸给我了几本他的着作,如由他担任总主编的《陕西知青文学与知青作家》、他创作的长篇小说《远山几道弯》,还有给他带来巨大声誉的长篇纪实《一号文件》,他郑重地在每一本书中的扉页上都写签写着:志军先生正之。谈话中,他为我讲起那部采访长达三年、几乎走遍大江南北才完成的长篇报告文学《一号文件》。我注意到,书的封皮上有三句话,是对这本书的思想立意进行的高度概括:一部中国共产党人与中国农民的关系史、一部中国农业农村的变迁发展史、一部中国农民生存挣扎的奋斗史。继续提问,才知道这是省委政策研究室的一位领导读过这本书后,拟就的三句话,之后被出版社作为书的扉页上的推介语。 在感受莫伸文学成就的过程中,我看到他2014年11月26日在《陕西日报》发表的《扎入生活》的一段话:一个真正的作家,总是要尽一切可能做到深刻地反映社会生活,使自己的作品具有巨大的思想、艺术和生活容量,而要做到这一点,他就不仅需要从自我的角度去观察和体验生活,更要尽一切努力将自己的感应融进千千万万个人的心灵,使这一切都带有普遍意义。因此,仅仅靠那种点滴而破碎、被动而本能地感知到的生活是远远不够的,真正的作家必须一头扎进生活的海洋,对生活中形成的各种现象不仅有自己的观察、自己的体验,而且有自己的思考,只有这样,才能形成他对生活深刻和全面的把握。 诚哉斯言!莫伸的创作生涯迄今已有四十多年,他创作的总字数超过了千万字,并且精品荟萃、获奖甚多,有的还被翻译到国外或选入学生课文。而取得了如此巨大成就的大作家依然如此谦卑、低调,一如陕北黄土高原的质朴与厚重。使人油然而生一份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动和敬重,而他的巨大成就及其人品,又岂是这篇短文所能覆盖和描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