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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老房屋
【发布日期:2018-12-14】 【来源:本站】 【阅读:次】【作者:思想】
  10月29日晚,怡静发几张老家的照片到我微信,原来她和王力回了趟老家。很好,回家走走,寻根问祖。细看照片,遥望故乡。我想,每个人都是一片风筝,不管飘到多高多远,无论飘到世界的哪一角落,故乡就似牢牢攥紧在手里的那根长线,不时会让游子想起曾经养育过他的那片土地。
  每幢老房子,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都会深深地刻进每个人的生命里。当然,我也不例外。离开故乡四十多年了,常常会在梦里回到日思夜想的故乡,回到魂牵梦萦的老家。那里,有我曾经生活的点点滴滴;那里,回响着家人的欢声笑语;那里,也有许多困苦与辛酸。这些都是我始终无法忘怀的记忆。
  我家的老房子坐落在一座高大的圆形山的山脚下,那是一座一层半的平房,有两间厅加上五间耳房。住着家族的五户人家。那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自然怡人。每到春天,草木萌芽,房前屋后的桃树李树,开满了淡粉色、白色的花朵,微风轻拂,花香扑鼻,引来无数蜜蜂嗡嗡采蜜。树下,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在嬉闹,惊得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一地。那些泥墙,青瓦,木门掩隐在绿树里,蓝天白云下,炊烟袅袅,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这便是定格在我记忆中那幅迷人的乡村画面。
  听父亲讲,老房子曾经办过私塾,故称“学宅”。儿时,学宅住得五户人家,都是堂伯堂嫂。每当夕阳西下,各家炒菜做饭的锅瓢碗筷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有母亲大声催促在外嬉戏玩耍的儿女回家吃饭的喊叫声,有吩咐小孩赶鸡鸭猪牛羊进栏的声音。那种健康响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小山村。晚饭后,便到婶婶家八仙桌边的条凳上占个位置,因婶婶家的厨房是小厅隔成的,空间大,可容纳好多人,是聚会的好场所。婶婶有时点着松木片或干竹片或煤油灯作为照明。坐在那里听伯伯们讲古,说太祖辈几个兄弟迁移生活的不易,或与土匪、县衙斗勇斗智的故事,或邻家小孩过继给他家的不幸与艰难。当讲妖魔鬼怪的故事时,既想听又怕听,怕聚会后,不敢回家,即便是短短的几步暗路;或听伯母婶婶们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或孩子们自己三三两两地围着坐着,谈天说地,极为热闹。记得有一位嘉统伯伯,他经常会用老家俚语唱《梁山伯与祝英台》等传统戏曲,还有伯母抱养玉宇堂兄的辛酸童年,编成诗歌唱出来,其韵悠悠,其音凄凄。大家都静静地听着,有人不时地抹眼泪。
  学宅后面是一层层面积不大的菜园,各家各户都有几小块,种些韭菜、葱、蔬菜、山药、地瓜及木薯等。园边地角栽植桃树李子杨梅茶籽树等,春夏之交,一派葳蕤繁盛。在月光皎洁的晚上,小孩会躲进后山的桃树、李子树、山茶籽树下面捉迷藏,打发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记得那时放学回家,是没有作业写的。学宅前面,就是那几坵水田。春天,田里一片绿油油的水稻;夏天,就染成了一片金灿灿稻谷。收割完夏季稻,大家又急忙着抢种秋季稻。因为莆田温暖湿润的气候,一年可种二季稻。对面小路上,远远就可以看到大门前木架上用竹篾席晒着金黄的稻谷。田里最美的景物,便是四月零星开放的金灿灿油菜花,蜜蜂嗡嗡,暗香浮动,走在田埂上,倍感神清气爽。一转眼,田野便换了个频道似的,金黄色的油菜花就变成了那绿油油的豆荚,飘着清香的气息。
  学宅的大门坎边侧,摆着石凳子、木条凳子供大伙劳作回来或闲暇时的歇息。夏日坐着冰冰的石凳上,舒服极了。过溪桥头有一株爷爷栽种的柿子树,枝干粗大,每年都长许多柿子。不远处的水沟旁还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杨梅树。每当五六月,青黄不接时,饿得慌的小孩们放学后会去偷摘青果子吃,我们是从青柿子吃到柿子红,杨梅也是从青涩吃到金黄色。这样,一群光着膀子的野孩子,经常被爷爷或杨梅主人责怪和驱赶。我们一边跑,一边嘴里嚼着青果子,嘻嘻哈哈地跑散开。可惜现在超市里买的柿子或杨梅,始终吃不出家乡的味道了。
  站在学宅门口,就会看见对面山坡上的层层梯田,那是爷爷开垦的。每年深秋,山坡上一层层绿茵茵的山茶籽树,开着白色的花,绿色和白色连绵的山坡,映衬着蓝天白云。远远望去,像似一幅水墨画卷。它蓝似海洋,蓝得深沉。家乡蓝,蓝得纯净,蓝得深湛,蓝得明媚恬静。春天,山坡上,有爷爷播种时的背影;夏天,有爷爷施肥除草的忙碌;秋天,有爷爷收获丰收时的喜悦;冬天,有爷爷整地烧土的热情。每次望着那些被爷爷整理后的土地,心里都涌现一股莫名的赞叹。爷爷一年四季都在地里劳动,精耕细作,像对待孩子一样地对待土地。他对土地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他精心耕作的土地打出来的农作物总会比别人家的多。土地对爷爷来说,承载了他太多的希望。
  每次回家,总想去看看老房子。自从到城里生活,老房子就一直空着。如今的年轻人都已搬到县城去住了,只有几位邻居的婶婶、伯伯仍住在老家,几十年生活惯了,他们不愿离家离土,也许城里住不习惯。妹夫的母亲,几次趁他们去上班不在家,她就偷偷拿着棉被等生活用品坐班车回老家。七十多岁的老人,乐意在有点荒凉的乡村生活。还用人力翻土种水稻,地瓜,蔬菜等,上山挖野菜、采摘苦笋甜笋,让妹夫捎带到福州给孙子一家吃。有时我也享用了她捎来的土特产。吃了老人家劳动的果实,心里有点惭愧。有次外甥搬新家,她还去福州贺喜,在酒店用餐就坐在我旁边,她悄悄告诉我,她能喝一瓶葡萄酒也不会醉。我惊讶地看着她,不停地点头,赞叹不已。心里想,她真健康,并祷告着,祝老人家健康长寿!
  有一年冬至,从城里跟着堂哥一家大小回去祭祖,走进村子,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小溪,熟悉的山路,熟悉的村庄。车停在村部路口,那条我曾经走了十多年的小路,现已经修成宽畅笔直的水泥路。路旁的地里,都是一片片枯黄的野草,溪边有一簇芙蓉,开满了粉红色花朵,感到有一种城里无法比的自然美。塌了一角的老房子就在路上边。由于房屋塌陷,我没有进去,站在高处向院子里望。想起曾经的小院子是那么的温馨,当时院子住着二三十人,热闹得很。院子里有一个天井,各家在天井里养鸡鸭猪。厅的墙壁上装有一部有线广播,它会定时播放,我们是通过广播才了解得到外面的世界。但大伙特别注意听天气预报,因为出门办事或下地劳动是要看天气的。如今的院子门前长满了杂草,老房显得是更苍老荒凉。大门前不知是谁栽了几棵桂花树,已经跟房顶差不多高了。虽多年未修剪,但仍是枝繁叶茂,苍翠悦目,开着淡淡的花香,它们静静地守着老房子。
  曾经住着一家六口的那间厢房,已经倒塌了,不复存在了,看着有些伤感。虽然是土坯房,但母亲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东西永远摆放的有条不紊,衣柜擦得明亮。那时候虽然穷,但母亲尽量不让我们饿肚子。每天早晨天还没亮,我们正睡得香,母亲就会悄悄起来去厨房煮饭,做好了,叫我们起床吃。在寒冷的冬天早晨,我们津津有味地喝着母亲做的热气腾腾的地瓜粥,浑身暖融融的。吃饱了,就去上学。那些记忆依然清晰,依然深刻。站在破败的旧房前,眼前闪现出当年的情景,心里仍觉得暖暖的。而那斑驳塌陷的老房,对着我,虽无言无语静默着。但我仍要感谢它当年为我们全家遮风挡雨。站了良久,最后离开了老屋,我不禁深深地向老房鞠了一躬。
  风干的往事,在键盘上敲出深情的文字,时光,悄然地从指间溜回从前。老房子,留下了儿时的故事。当年父亲在外乡教书,只有周末回来。曾记得,我们小时候四个小孩挤在一张床上睡觉,每次睡觉前,我们总拉扯着一床深蓝偏黑的印花被子,拉来扯去,就是盖不住各自的脚,还会互相踢来踢去,吵吵闹闹。最后,总在母亲责骂声和帮忙下,盖好被子,才慢慢地进入梦乡。母亲总是在煤油灯下为我们缝补衣服或做鞋子。有时一觉醒来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母亲仍低头就着油灯,手不停地挥线的身影。第二天母亲还要起早下地劳动。现在想起,眼眶还会潮湿。曾记得,每年快过年时,我们都会帮母亲扫尘,洗刷几件陈旧的家具、门窗,再贴上父亲写的春联,既干净又喜庆,增添了许多过年的新气象。曾记得,每到大年初三,家族的兄弟姐妹们都到做寿的伯伯伯婶家去拜年祝寿,那是对长辈的尊敬,也是为了每人能分到两个橘子。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两个橘子对乡村的小孩来说,那诱惑力是你想象不出来的。所以,拜寿是孩子们盼望已久的喜悦时光。一大早孩子们嘻嘻哈哈地一个接着一个双手按地跪拜,长长的队伍排在屋外,三个磕头后就能拿到两个橘子。孩子们的开心与高兴是无法表达的。那些美好的时光,是岁月留下的心香,永远刻在记忆里,是忘不掉的。
  1976年我家又与堂哥一起盖起了一座四目房,坐落在牛头山的牛鼻子上方。埕下面有口井,听人说,那是牛鼻子流出来的清泉,特别甘甜。即使在干旱年头,牛鼻子的泉水从来没有干涸过。它不仅滋养着我家和堂哥家,还滋养着全村人。每当清晨,天刚蒙蒙亮,就有挑水的村姑和婶婶在那里排队。这时埕下喧闹声不断,有闲聊声,有探水声,有清脆的咳嗽声。这些声音常常把我从梦乡吵醒,但我不怪她们,我懂得她们的辛勤和不易。还记得盖房子时我们全家、村里人及亲戚忙碌的情景。盖房子用的石头,沙子,瓦砖都是母亲和亲戚及乡亲们从山上,从溪里,从砖瓦厂用肩挑背扛回来的。一砖一瓦一石都有父母乡亲们亲手劳动的印记,那是父母辛苦了大半辈子才盖起的房屋,是父母的自豪。时至今日,母亲还常常叨念着。
  前面路边的祖房以及父母亲自盖的房子,那是我们的摇篮地,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身在何处,只要一回想起来,都会让游子感动,也有一种久违的温暖。
  每次回城,还是有点不舍离去。总会再站在门前张望一番,回望房子右侧山坡上那几棵郁郁苍苍的枇杷树杨梅树,还有许多杉树和竹林,那是父亲亲手栽植的,如今都已被杂草及灌木所包围。父亲不在了,但这些青翠挺拔的果树山林竹子,寒暑易节,迎风送雨,如同饱经风霜的老人安详站在那里守望着家园。我用手机拍了几张房子及果园的照片以及这些树木,存放在手机里,存记在脑海里。
  怡静发过来的照片,让我再次回想老家的老房子,感恩她为我们遮风挡雨,给我们提供一个温暖的家。她不但见证着我们的出生与成长,也同样记录着父母的辛勤和不易。她虽然比不上历史遗址古老建筑,但却是我们巨大的精神财富。故乡的老房子已经不再是具象化的物体,在我们心中,她已然成一种我们继续前行繁衍生息的精神养分。
  她是我们永远的家,永远的记忆,永远的牵挂,永远的念想。
  再见了,我的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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