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盏琉璃碗，色同寒云，质若无物。前有君子，后有佳人。坐中清酒，左右修竹，对酌之间光影斑驳。想象应是一处好风景。是琉璃，也必得是琉璃碗，方能摇曳起四下的光景，恰好衬这昭然心境。 碗是器，也是境，亦是道。 有一段段时间痴迷买碗。也正好时时碰到卖碗的，而且多是在街边。小城小，各种杂货时不时地出现在城市里还仅存几处的集市上，或小区路边，是幸事。 买那么多碗干什么？我也问自己买来干什么呢？ 养日月，养光阴，养花草精神，也养远道而来的雪花，养二十四节气，养好风水，养月色，养每一个日常素朴里珍重的念。 这竟然是我的第一反应。 碗养我的人间烟火，也养我天真的念头。一碗粥是日常，一碗花让我觉得人生不平常。 《三国演义》开篇词中，“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这一段，是令人艳羡的洒脱与豪情。 和志趣相投的朋友畅饮，拿天下事作下酒的菜，几番风云足以涤荡得眉目清秀心胸透彻。特别是江湖走尽，人事两茫茫，一碗酒对饮，一声撞击，仰面长饮，仿佛喝下去的不再是酒，而是一生的浮云旧事！ 在东方语境里，碗原本甚至高于食物本身。美最初源于象形，源于意象。碗里涵盖的美学，不仅在于食物之味，也在于食器之形。先人造字，碗有一口，它虽沉默，却也有语言。一个翩然而立的瓷碗，一个敦实沉默的石碗，它们在餐桌之上，都该是体面优雅的。 即使普通的一只碗，想想那些英雄年代里的英雄，执剑走天涯，在一面猎猎的酒旗下，大碗喝酒，那碗粗糙，却盛满英雄气。 想想那些在日常里，素手煮汤的朴素人，数点绿几缕红，清清淡淡，又滋味绵长，盛于一素净碗中。碗沿也许有一朵荷，或梅，或一小丛细兰，她在热腾腾的香氛里，深情看你。那碗，素朴，却有温度。 清代美食家袁枚就曾感叹：古语有云：“美食不如美器”，斯语是也。器为食之所用，器亦为食物增彩。好的碗，是有气质，有风骨，有空间想象力的，在餐桌上一眼望去，便觉赏心悦目，人食欲顿生。好的碗，如同美人的衣裳，与食物搭配得好，便是国色天香。 《随园食单》里，袁枚也曾将碗与食物的搭配罗列出来，“煎炒宜盘，汤羹宜碗，参错其间，方觉生色”。 不同菜肴需得搭配不同的碗，这或许才是对食器作为器的基本尊重，也是对于精致生活的一种美好追求。 我能想到的最安宁的生活就是，每天做些细小的事，比如开窗、打扫、读书、浇花。如此，在一碗烟火里，便能自在圆足，生无限的乐趣。 能赏得一碗之美，能安于一碗之烟火，我想人生就该圆满了一些，温润了一些。再于世行走间，浮云吹雪，世味煮茶，知足，平和，无忧，自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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