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张继《枫桥夜泊》 冷霜初降,千树扫做一番黄。 霜并非从天而降,而是近地面空气中的水汽在地面或地物上直接凝结而成的白色疏松冰晶。《二十四节气解》中说:气肃而霜降,阴始凝也。可见,霜降表示天气逐渐变冷,树叶枯黄掉落,冬眠动物也藏在洞中不动不食进入冬眠状态中了。人们常说“霜降杀百草”,意思指严霜打过的植物,一点生机也没有,“霜打的茄子”是这句话的具体解释。这是由于植物体内的液体,因霜冻结成冰晶,蛋白质沉淀,细胞内的水分外渗,使原生质严重脱离而变质。“霜”和“冻”虽形影不离,但危害庄稼的是“冻”而不是“霜”。 地球气温升高,在江南,简直是四季如春了。但是天气并不是保持着良好、友善的心态,它是一个川剧表演大师,说变脸就变脸,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得不防。农民们搭起了大棚,霜“降”不“降”,只管把反季节蔬菜种得随心所欲;枇杷果农们给果子穿上了纸包衣,也能挡一挡风霜雪雨。 乡亲们备寒衣了。老家没有“烧寒衣”的习俗,“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传说中的蔡伦他大嫂促销劣纸的伎俩,孟姜女千里送寒衣哭倒长城也只是听说的故事。家里有点钱能添新的,就添一两件新的,没能添新的,找出旧衣,拆拆合合,洗洗补补,“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乡村儿女各当家。女孩子们开始织毛衣,自己动手,足食丰衣。 二姐买回了棉线,勾针,把棉线套在竹凳的四只“脚”上,飞快地把棉线团成线球。相了相身材,若是心里没数,就叉开手指在身上比划一下尺寸,再用上自制的竹针“枪”,打好底盘,开织了。右手拿着“枪”,不停地向前锥、向左拨,把左手“枪”上的线全挑到右手的“枪”上,动作快得无法形容。不一会儿,左手的“枪”空了,又把空“枪”换到右手上继续织,线团在慢慢变小,一个用完了又换一个。织好了前部,再织后部,然后是双臂。用勾针把这些“零件”缝合,缠上线,起双边,扭来扭去,左右交叉,打完袖子,再打领口……穿上一试,刚刚合身,暖和暖和的。还可以根据棉线的不同颜色,织上各种各样的的图案,“插花”简约而不简单,让人爱不释手。 年长日久,针“枪”被磨得光滑油亮,村里好的“绣手”自然成了大家学习的师傅。劳余饭后,姑娘们常常聚集在一堆互相“教学”,研究“女红”,切磋“织工”,把这个工作一直延续到年终岁末。 小伙伴们用“残绳断线”在手掌上“翻花绳”。十个手指上下、左右、里外跳跃,动作优美得像是在施展“兰花指”。“穿针引线”下,“聪明花开”,勾引着缠绕在手掌上的棉线,竟然让简简单单的两条棉线在手指的勾、掏、穿、引、牵的纷飞中,变化出无穷的线条图案。有趣、好玩、审美、益智,让人心旷神怡,练得我们心灵手巧。 霜降不降霜,大红柿子高高挂。 柿树上缀满了沉甸甸的红灯笼、绿灯笼、黄灯笼,它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簇拥着,私语着,显得格外亲热。柿叶弱不禁风,微风拂过,就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这使得柿子无处躲藏。大哥特地从网上买回一把伸缩长剪,专门为他采柿子服务。他伸长了长剪,同时也伸长了身子和脖子,把柿子一个个请到篮子里。低的他就在树下采,高的他就上树采,不一会儿,汗水便从他的“醉翁之意”的身体里冒了出来。红透的柿子摆在茶桌上,挑着吃,青的柿子他就将果皮转圈旋削下,太阳底下晒着。 我们看着大哥在乐呵呵地做柿饼,望着他傻笑:捏“软柿子”啊? 野鸟相呼柿子红。够得着的人吃,树顶上的鸟吃,这是自然默规。小伙伴们睁大眼睛从村里的那棵大柿子树缝里寻找主人落下的柿子,爬上高高的树上,鸟口夺食。在柿子刚成形的时候,也上树偷采几个,塞进水稻田里“渡”上一个星期,可以去涩,居然鲜脆有味。山上的“鸟柿”也被我们采回家来了,用烟火熏着吃,津津有味。“硬柿子”的美味更不差。 母亲挑上竹筐、提着竹篓采油茶籽去了,我们跟着去。油茶树上挂了果,有些已经迫不及待地掉在地上了。我们一树一树地找,一粒一粒地采,地上的一粒一粒地捡,装进篓里,倒进筐里。遇着长得漂亮顺手的“Y”形枝杈,偷偷砍下来带回家里做弹弓。 颗粒归筐……挑回,晒干,分捡,去壳,榨油……茶油飘香了年年冬。 霜是降了,收获却是满满的。秋将落幕,初冬登场,生命的过程仍在延续。寒冬的脚步来临,春的序曲不会遥远。生活的琐琐碎碎都是自己的风景,下一个节季的轮回将会更精采。 晴空一鹤排云上,我言秋日胜春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