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2015年2月10日，经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富拉尔基区检察院提起公诉，讷河市畜禽屠宰检查所所长杨东、内勤杨思尧因犯贪污罪和玩忽职守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和六年，二人均未提出上诉。4月22日，富拉尔基区检察院依法向讷河市畜禽屠宰检查所提出行政违法行为监督检察建议，帮助堵塞生猪屠宰管理漏洞，促进当地生猪屠宰市场规范、有序发展。
       5月22日，记者采访该案，听办案检察官讲述精彩片段。

突破  从条件最适宜的企业入手

    2014年8月，黑龙江省检察院成立“8·18”专案组，抽调齐齐哈尔市检察院和富拉尔基区检察院部分干警，对讷河市生猪屠宰领域发生的监管人员虚报病害猪数量、套取国家财政补贴的行为进行侦查。
    讷河市拥有生猪屠宰企业15家，其中除落户于讷河市的黑龙江北方恒阳食品有限公司外，其余14家都是为货主代宰生猪且规模不大的个体私营业户。
    办案人员深入讷河市周边乡镇屠宰点、黑龙江北方恒阳食品有限公司和讷河市畜禽屠宰检查所、商务局、财政局等相关职能部门调取相关书证、物证材料。办案人员查阅调取的材料，发现讷河市畜禽屠宰检查所2008年至2013年上报给商务部门和财政部门的《病害猪无害化处理统计月报表》《病害猪无害化处理财政补贴季度申请表》，都存在弄虚作假的情况。随后，办案人员通知畜禽屠宰检查所所长杨东和内勤杨思尧到讷河市检察院接受询问，但此时杨思尧已下落不明。
    杨思尧不到案，杨东便心存侥幸，对办案人员的询问不予配合，致使案件调查陷入僵局。办案人员分析研究后认为:黑龙江北方恒阳食品有限公司是讷河市较大的招商引资企业，该公司的内部管理特别是财务账目管理比较正规，证据材料齐全，其法定代表人徐某是外地人，在本地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该公司的职工队伍素质相对较高，这些条件使该公司成为案件突破口的当然之选。
    办案人员开始接触徐某，向他出示目前已掌握的相关证据，打消了徐某的顾虑。徐某承认，他的公司确实曾以虚报生猪屠宰量的方式，将冷冻肉下料冒充病害猪产品进行化炽处理，骗取国家财政补贴50余万元。办案人员将这一事实摆在杨东面前，杨东不得不承认，由于自己没有认真履行畜禽屠宰检查所所长的工作职责，导致北方恒阳食品有限公司以冷冻肉下料冒充病害猪产品，套取国家财政补贴，致使国家财产遭受重大损失。
    8月22日，杨东被刑事拘留。

夜访  管理者和商户“一家亲”

    杨思尧不到案，办案人员想进一步深挖案件就面临诸多困难。考虑到杨东和杨思尧系兄妹至亲，且讷河市畜禽屠宰检查所上报虚假材料的具体制作人就是杨思尧，办案人员决定协调公安机关，对杨思尧进行网上通缉。
    与此同时，在对讷河市各生猪屠宰企业展开全面调查的过程中，拉哈镇生猪定点屠宰厂进入办案人员的攻坚视野。证据显示，该屠宰厂获得的病害猪无害化处理财政补贴数额仅次于北方恒阳食品有限公司，而且有内部知情者向检察官透露，该屠宰厂的实际经营人是杨思尧的亲属。
    办案人员决定对拉哈生猪屠宰厂进行突击夜查，因为生猪定点屠宰厂屠宰生猪的作业时间都在凌晨，这个时段屠宰点的经营人、工作人员、有关部门负责检疫人员及货主都会集中在屠宰现场，有利于专案组合力攻坚。
    8月31日，专案组集结全体办案干警，于凌晨2点30分出发直奔拉哈屠宰厂。到达该厂时将近凌晨3点，天还没有亮，厂房内灯火通明，传出声声猪嚎。办案人员的突然降临，让在场所有人员都呆若木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一隔离进行询问取证了。这次成功的突击夜查，让办案人员掌握了该屠宰厂从未处理过病害猪的详实证据。该厂实际负责人王某接受询问时承认，他是杨思尧的公公。既然管理者与商户真正是“一家亲”，杨思尧借公公的屠宰厂虚报病害猪无害化处理情况就有了充分的便利。
    王某表示会积极配合检察机关劝儿媳杨思尧尽早归案。在网上通缉的巨大压力和亲友的规劝下，9月1日，杨思尧向检察机关投案自首。
    杨思尧到案后，如实交代了自己以拉哈镇屠宰厂为依托，通过伪造虚假的病害猪无害化处理数据，向商务部门和财政部门上报虚假材料，骗取病害猪无害化处理国家财政补贴资金70余万元并将其贪污的犯罪事实。此外，杨思尧还承认她在审查恒阳食品有限公司上报病害猪无害化处理补贴报表的过程中，不认真履行工作职责，在该公司病害猪无害化处理记录表上没有监督人签名的情况下，将病害猪无害化处理补贴数据上报到主管部门，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
    为查实赃款去向，9月11日，办案人员对杨思尧的住处依法进行搜查，获取到大量书面证据。这些证据显示杨思尧与杨东有共同分赃的行为。办案人员再次讯问杨东，铁证面前，杨东不得不承认他与杨思尧合伙虚构假材料套取病害猪无害化处理财政补贴款70余万元，然后与杨思尧平分该款的犯罪事实。

搜查  车库里有个纸上的屠宰厂

    随着案件侦查工作的进展，讷河市15家生猪定点屠宰企业中的14家屠宰厂的生产经营情况、法定代表人个人信息情况、套取病害猪无害化处理财政补贴情况等逐一被调查落实，只有一家名为“讷河市友好生猪定点屠宰厂”的企业信息情况让办案人员感到一头雾水。
    从工商部门调取的工商登记档案显示，友好生猪定点屠宰厂是2008年注册登记的，企业法定代表人叫安洪伟。杨东、杨思尧接受讯问时，对安洪伟的个人情况、对友好屠宰厂的经营情况都是一问三不知。据杨思尧供述，这家屠宰厂每年的病害猪无害化处理补贴报表，都是由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送来的，那小伙子的具体姓名她不知道。至于该屠宰厂领取补贴款的情况，杨东、杨思尧更是互相推诿，都说自己不清楚。
    杨氏兄妹制造的烟雾没能迷惑住办案人员。他们经过反复研究讨论，认为杨东、杨思尧如此逃避友好屠宰厂的情况，背后定有“猫儿腻”，而查清“猫儿腻”的唯一办法就是对友好屠宰厂进行更全面、更细致、更深入的调查。
    首先，是对友好屠宰厂的厂址情况进行确认。经了解，友好乡自2008年就取消了生猪屠宰点，以后该乡的生猪屠宰都是在其他乡镇进行的。随后，检察官前往友好乡，向当地动物检疫人员取证。他们证实，因为友好乡取消了生猪定点屠宰厂，从2008年开始他们一直负责乡里的其他工作，没有在友好乡检疫过生猪。
    友好屠宰厂不在友好乡，会在哪里呢?友好乡党委书记则向检察官提供了这样一个有意思的情况:2008年，杨东曾找过他，说有人要在友好乡投资建生猪屠宰厂，当时乡里出了一份建立友好生猪屠宰厂的申请文件，但不知何故该项目一直没有落实。
    办案人员对友好生猪屠宰厂在银行的存取款信息情况进行了调查，调取了银行一年来的监控录像，通过筛选比对，终于找到杨东领取友好屠宰厂病害猪无害化处理补贴资金的视频资料。
    办案人员立即对杨东进行提审，杨东却坚持说友好屠宰厂确实存在，他提出的补贴款全都给该厂用了，他对该厂法定代表人安洪伟的情况不太了解，现在也联系不上此人。
    友好屠宰厂的面纱仍未揭开，办案人员并未气馁，经过大量走访和外围调查，他们发现杨东在讷河市某小区有一个经常落脚的车库，当即决定对该车库依法进行搜查。果然是柳暗花明，在杨东的车库里，办案人员查获了友好生猪屠宰厂的公章、财务章、安洪伟的名章、银行现金支票以及大量的书证、物证。
    看来，友好屠宰厂这个纸上的工厂，就建在杨东的车库里。于是再次提审杨东，杨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如实供述了他以虚设的友好生猪屠宰厂为依托，虚报病害猪无害化处理数量，贪污国家财政补贴款30余万元的犯罪事实。
    据办案检察官介绍，讷河市除恒阳、拉哈、友好生猪屠宰厂外，另12家生猪定点屠宰企业也不同程度地存在虚构假材料、套取国家病害猪无害化处理补贴款的事实，套取补贴金额90余万元。

●案后说法：

    讷河市畜禽屠宰检查所在履行畜禽屠宰市场检查监管职能中，存在诸多易发职务犯罪的问题，这是整个办案过程中我们体会最深的一点。
    一是权力过分集中，政务公开不到位。国家对病害猪及其产品实行无害化处理补贴的政策，本来是一项推进生猪产品质量安全、保障食品卫生行业健康发展的惠民工程。但讷河市畜禽屠宰检查所所长杨东却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将这项惠民工程变成其个人的“敛财工程”。杨东在所里集“财、物、事”的决策权和处置权于一身，其他工作人员(杨思尧除外)对几年来讷河市各生猪屠宰厂上报的病害猪无害化处理情况，财政补贴的申领、使用和发放等情况缺乏基本的了解，让杨东可以为所欲为。
    二是行政执法不严，表簿管理混乱。按照《生猪定点屠宰厂病害猪无害化处理管理办法》(下称《管理办法》)的规定，各生猪定点屠宰厂应当如实记录病害猪无害化处理的相关信息，妥善保存处理记录表(存五年)，每月应及时上报处理情况，由畜禽屠宰检查所在现场监督检查的基础上予以确认，再报上级有关部门申领国家财政补贴。可实际情况是，讷河市畜禽屠宰检查所并未严格按照《管理办法》的要求开展工作，不认真履行现场监督检查职责，各生猪定点屠宰厂的病害猪无害化处理报表残缺不全，数据混乱，弄虚作假严重。一些生猪定点屠宰厂为图方便，干脆把企业公章和法定代表人名章放到杨思尧处，为其暗箱操作留下空间。许多病害猪无害化处理的补贴报表都是由杨东、杨思尧直接编造或授意屠宰厂编造后上报，其犯罪行为达到肆无忌惮的程度。
    三是监督制约缺失，相关人员法律意识淡薄。讷河市畜禽屠宰检查所没有将有关监督制约的法律法规落到实处，有章不循，工作流程简单，上级主管部门也怠于监督甚至没有监督，导致未能及时发现问题。各生猪定点屠宰厂的从业人员，畜禽屠宰检查所的工作人员对相关法律法规疏于学习，对发生在身边的违法犯罪行为漠然处之。此外，讷河市畜禽屠宰检查所所长杨东和内勤杨思尧系亲兄妹关系，依照有关规定，他们理应实行岗位回避制度。可这两人却在一个单位工作多年，长期保持直接上下级关系，这种情况也为他们实施的共同犯罪提供了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