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搭错了车

我搭错了车，一趟又一趟。
像梦一样，
下车来，又上车去。

时间与车轮一样缓慢，粗糙，
像车窗外的景物和我的眼睛碰撞。
那些已经消失的景物，
像梦一样，
没有死去。

在拥挤的车上

一个小孩在拥挤的车上哭起来，而人们
像讨食的猪，又哼又闹，
他们对所有的声音无动于衷。

在有些肮脏的可爱的小脸上，
小孩的哭声特别响亮。
在我的眼睛旁边，
一双小眼睛哭得眯上了。
在张开的小嘴里，
我仿佛窥探到水井幽秘的水。

错认

车停在车站广场，
像停在旷野上。
人群如同早已适应酷热的灰尘，
在僵硬而脆弱的沙砾上缓慢移动。

风已经干枯，声音已经萎缩，
我像一粒水，
投身在完整的旷野里。
我的眼睛错认了
一根草芥。我的耳腔，
错认了一支乐曲。

因为不久，我便知道自己
就像一粒水，
错认了一个雷雨滂沱的世界。

我坐在车窗旁

我坐在车窗旁，公交车
仿佛行驶在最遥远的地方。
一束夕光照在我的眼里，
我仿佛受到一束
遥远星光的袭击，使我坠入
一天，一年，或者
一生的最深处。

陷入

我陷入了虚空的酷热，
陷入腐味弥漫的南方，
陷入缺少假设的时间。

而我反复蒸腾的怅惘，
陷入了一只酷夏之前的
王谢堂前旧时燕，
一个反复出没落花时节的诗人。

热爱

由于灼热，我热爱风，
由于风吹乱我的思绪，
我有些慌乱地阻拦
自己冲动的热爱。

我该静静地发呆，
让这些热爱，不知不觉中，
游离我
不合时宜的身体。

说不明白的孤单

每年辽阔无边的炎热和寒冷，
像夏衣冬服，在我身上
穿了一年又一年。

它们每年都带给我
许多我所不了解的事情，带给我
许多说不明白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