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 一个完全陌生地方;在这个几乎连发廊也会倒闭的地方,对我们来说这就是一种原生态的生活区。显然,有些文字记录了是表面化的流程,对此我感到当然的谨慎和服从,就是保留它的日常化。我希望这些文字中存在某种回音的可能,但更多的应该需要时间的积淀和发酵,这里能够听到的音响,多数只是自我流放的歌唱(它是文字的一种曲线音响)。 因为内心的荒芜感大于其他,甚至大过不断堆砌起来的性欲,这是首先要克服的个体遗弃,一种远方人统一的症状。我在此地,心还不在这里。我不知道我要寻找的是与原有生活不同的情境,还是寻找和原有生活相同的瞬间?其实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替,生活在此处或是它处,是没有本质的区别的。区别的是人,也就是人自身的背负。我不是为寻找西北的荒凉而来的,我是为寻找自身的荒凉而来。首先需要修正的是睡眠,悲伤会使睡眠一直处于凌空的状态中。必须使你睡眠的节奏和呼吸的范围纳入已有的用微辣和低粉尘构就的习俗之中,这就是异乡最初的招待。 回回人(我更喜欢这种称呼,有亲切感。)身上的习性、信仰、生活观、诉求和我们是不同的。他们是更淳朴的,更简单些的,但是如果仅仅把淳朴理解为简单,显然是一种过于简单化的理解的。他们也在一点点发生着改变的,在这大一统的文化氛围里;而显然,他们对于生活的变化保持一贯的坦然接受,这是一种民族习性(我不知道,他们中有没有人对此感到忧虑。)我还是相信,对于他们来说,应该还是有底线的,这是可贵的。他们的淳朴体现为一种善意和羞涩的日常。 极度的干燥,高海拔的太阳紫外线,太多矿物质的水质,凌厉的风沙,以及习惯的缓慢的生活节奏,这一切是这一带人看起来比我们南方人要衰老很多的原因,表露在很多人脸上的是多出十到十五年的面容印迹。尽管这并不代表生命的质量,但在我看来,也是一种伤感。这种被造物者残酷地减少的自然力,到底在哪些地方对他们进行了补充,我不知道。在他们看起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是内心巨大的变迁。 在我居住的宿舍边上,有一家很简朴的一层民房,看起来极其普通,而在这房子的正脊中央,立着两只白色陶瓷的鸟。所谓的美,就是以它最朴素和最合理方式,袒露在这群山环绕的民间房舍中。让人看到了很遥远的地方,也带着强烈的希望。 我看到在回回人聚居的村落里,建得最好的房子是清真寺,房屋高耸,绿色琉璃瓦闪亮炫目,不锈钢的圆形塔直达天听。当他们把最好的东西都供给安拉神时,就是心中深藏敬畏和爱,而这就是他们的底线。 那天从银川过来大概在吴忠市过后的哪个县,看到大片的黄土高坡,是印象中或者说是图片视频中的黄土坡,沟壑纵横,黄土层峦,令人激动不已。当有些很深刻的记忆在某一瞬间突然出现,是会把人带入一种梦幻的境地;那种很经典的土地记忆,尽管是一种概念化的景象,但它因为带着一个民族性的最初荒凉,而显得很动人心魄;细想起来,它的诱人还在于它带着生命原生的绝境色彩,像一种图腾。 传说中的西海固就在眼前,它是指西吉、海原和固原;区域划分以后,西吉和海原现在已经属于固原市的两个县。固原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也是西北的一大门户,兵家要地。虽然现在是回汉杂居,但显然回族的氛围更加浓郁;空气中也散发中着麻辣土燥的味道,已经明显没有那种南方城市的微潮和甜腻的香水味。这种不同,让人在不适中有些隐约的新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