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坝闸)
从桥兜顺着堤岸继续上行,过了下江头,拐了个大湾,就到了西利村边,江面豁然开朗,看来又是一处“水阔三江地”。大堤对岸的江面纵深处,矗立着一座庞大的建筑,在烟波中显得特别突兀。原来这座建筑,就是名闻遐尔的涵坝闸。
(水闸截面)
水闸,是专管水流“进出口”的设施。一项水利项目,没有与之配套的水闸沟渠等“水工工程”,这个项目是无法正常发挥应有的效益的。简单说,水流的“进出口”没有管好,后果只有一个,不是旱就是涝。这样的科学道理,连很早很早的古人们都懂得。当初木兰陂落成的同时,在李宏的倡导下,先民们就开始了大规模的堤岸、沟渠、水闸等修建工程。从陂首至入海口,两岸防护堤面对的是水情复杂的感潮段,因此,与堤岸配套修建的水闸,既要排洪、又要防潮,建设的标准自然要求比较高。古时把大的重要的水闸称为“陡门”,许多地方至今仍沿用当时的称呼,大量的小水闸一般就叫涵洞。新中国成立后新修建的水闸,小的依然叫涵洞,大的则称闸,冠以名字。1997年出版的《木兰陂水利志》记载,统计至当年度,南北洋平原共有水闸21座,涵洞277座。这么众多的涵洞水闸中,不管是从建设规模上看,还是以所发挥的效益计,涵坝水闸始终位居第一。
(闸旁河道治理)
涵坝闸位于涵江陈桥村,是北洋平原最重要的排洪工程,福建省比较大的排水闸之一。之所以在这里建闸,是因为这里是发达的北洋水系的最低洼处,又毗邻木兰溪感潮段,是北洋水系的最佳排洪点。涵坝闸建于1956年,闸身长近80米,高近9米,有闸门15孔,每孔宽3米,最大排水量每秒330立方米。形象地说,长长的连排水闸比三层楼房还高,只要15孔闸门同时打开,眼睛每眨一下,就要奔泄出330吨的水流。简单一算便知,水闸一小时可以排洪约120万方的洪水,理论上一个潮汐周期,便可以把北洋水系的1400万方蓄水量排泄得干干净净,让纵横交错的北洋河沟条条见底,鱼虾无处可遁。涵坝闸竣工后,基本解决了北洋水系的排洪问题,保障了七万多亩农田的灌溉和水系沿线的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涵坝水闸,老百姓都习惯地简称之“涵坝”。北洋河网的水快漫上田埂了,老百姓总会说,别怕,涵坝要放水了!初来乍到的人听了,以为涵坝是长长的水坝。不过,宋代时,这里还真有过一座长长的石砌滚水坝,名曰“三步泄”。一旦瀑雨来临,洪水跨坝而泄。相传明末,梧郊村出了一位云南巡抚,他的母亲嫌平时过坝涉水不便,“乃将坝拆掉,改筑为堤”。自此,涵坝不见坝,空剩一个地名沿用至今。看来,传说是冤枉了这位巡抚的母亲,更是让巡抚白白背了黑锅。滚水坝与感潮段直接连通,故然洪水来了可以跨坝而泄,但台风期和天文大潮带来的高位潮水,同样可以跨坝涌进,造成严重的咸潮“漫滩”。咸水带给的破坏,肯定更加惨烈。两害相较,总得有取有舍,所以才痛定思痛,“改筑为堤”。当然这只堵不疏的做法也不科学。因此,史载,“自此以后的三四百年间,每遇洪水,北洋平原便泛滥成灾”。南北洋防护堤上开的那么多的口子,自古以来,不建滚水坝,统统建陡门水闸,个中的原由,便是它们面对的是特殊的“感潮段”,非这样不可。若建滚水坝可行,现在南北洋防护堤上就可能没有几座“陡门”,而是处处“滚水坝”了。就是几百座的堤下涵洞,也不是让水流自由自在地随意进出的,每个涵洞都配有闸板或启闭阀,并配有专人管护。可以猜想,先人们把这些水闸统称为“陡门”,并能一直沿用至今,除了因为秦时就如此称呼水闸外,或许也因为莆田话“陡”与“堵”同音,可开可堵,即为“陡门”,语境契合实际情况,大家一听就明白、就接受、就流传。
(加快进度建新闸)
涵坝水闸就建在涵坝滚水坝的旧址上。《木兰陂水利志》上记载,开挖闸基时,曾挖出成排的粗大松椿。古时在感潮段上开建大大小小的水利工程,打基础的最通用方法就是打松椿、抛乱石,修防护堤如此、筑陡门如此、建渡口如此、架桥梁如此……因此,在这样的河段挖出旧时松椿桩木,自然足以证明是古时水工项目旧址。五十年代建水闸,主体工程已是全部使用钢筋混凝土和石料。不过辅助的防护工程仍然部分采用沿袭了千百年的打松椿抛乱石古法。比如,为了消杀涵坝闸外下游的水流冲刷,干砌消力堰槛外就钉打了一道道的松椿,抛填了大量块石。当时从继承和成本考虑的这种古法新用,经受住了时间、洪水、潮汐的共同考验,水闸己经顺利地度过了半个世纪。
(新建的涵坝闸雏形)
如今,这座水闸即将完成它的历史使命。木兰溪综合治理第三期工程完工时,一座全新的现代水闸将与现在的水闸,实现新老交替。时代和技术的进步,恰如东去的木兰江水,总是每日滔滔不止。眼下的母亲河,可说是遇上了木兰陂建造以来的最好年景,虽然秉承的仍是李宏时的基本框架,但各项水利工程的档次之高,可说是前无古人。
(闸内水面宽阔、平静如镜)
我们还曾雇了民船,顺着北洋水道,一路来到涵坝水闸。从闸内看,没有泄洪的水闸,还真像座巨型的水坝,静静地横卧在水面上。水闸完全挡住了感潮段咸潮对内河的侵蚀,即使是台风和着天文大潮,翻江倒海的咸潮也无法跨越水闸半步,真正是闸外闸内,咸淡两重天。闸内的水面,宽阔平静,就像一面硕大无比的镜子,清晰地映照着两岸的荔枝林、垂柳和一座座民居的白墙红瓦,我们的船就在蓝天白云间行驶。偶尔也会有些许白鹭,慢悠悠地从船边飞起,又慢悠悠地落在远处的水面上。岸边一望无际的平畴,是平展展绿油油的水稻田,阡陌纵横之间,会看到一些突然凸起的石拱桥。透过石拱桥,还可以看到远远的荔枝林环绕着的一座座村落……水闸之内的田园居然是如此的恬静。
(北洋水系一瞥)
木兰陂与密密匝匝的河网、大大小小的闸门,营造出的如涵坝闸前这般江南水乡的迷人风景,其实遍布木兰溪两岸的南洋北洋。众多的水闸、“陡门”、涵洞,把浑浊的咸潮硬生生地隔离在感潮段的干流中,木兰陂分流出的清清溪水,得以依然清清地在南北洋水系中流淌。如果有兴趣,完全可以划上一条小船,花上许多天,“欸乃”声中,轻悠悠地游遍南北洋六百里水道,逐个走访南北洋的水闸、“陡门”、甚至涵洞,细细领略波渺渺的烟朦水路、隐约约的黛色山影、柳依依的傍水人家、水漾漾的小桥斜影……慢慢品味郭沫若“漫道江南风景好,水乡渔米亦如之”诗中的迷人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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