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早去教研，一上车就看到售票员一张拉长的脸，阴得能滴下水来。掏钱买票时，那句已到嘴边的“有税务车票吗？给我一张吧”，被我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去了，我不能往枪口上撞，给自己找难受。 她就坐在靠车门的位置上，双脚翘在挡板的横杆上，双手抱在胸前，紧紧抿着唇，狠狠瞪着眼，我真怀疑她一张嘴就能喷出火来。我在心里感叹：可怜的人啊！你的工作范围就这么逼仄的一个空间，没有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没有温言抚慰，软语呢喃，不会自我调适，自我解脱，不是要生生把自己逼疯吗？ 不久，一个中年男人上车了，她赶紧强调：“先在这里买票，买完再往后面找座位坐。”男人没反应，眼睛紧盯着后排的空座位，径直走过去坐了。她扭头向后，大声喊：“喂，这边来买票，听见没？”男人还是没反应。于是，她扭头冲着司机的后脑勺抱怨：“叫他先买票再找座位，偏偏就要先去坐！害人家得走到后面去买票，麻烦死了！”司机也没反应。于是她把脚“咚”一声放下，猛地站起来，脚步重重地往后排走去了，简直是破坏性地震啊！那张脸长得，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你，买票！”大概是意识到男人是外地人，听不懂莆田话，这回她说的是普通话，真是言简意赅啊！我赶紧闭目塞听，只盼快到笏石。 终于到站了，谢天谢地，不用再看那张脸了。胡适说世间最下流的事莫过于摆一张生气的脸给人看，我只是觉得她可怜。 很快到目的地，签到，马上进入工作状态，看录像，听竞赛课，写听课记录，然后教研正式开始，交流如何听课、评课。从8:30到将近12:00，中间只休息15分钟，真是又累又饿啊。好不容易主持人宣布结束，东道主来请吃午饭，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实在都饿得不行了。 边吃边谈，才发现还有几个人跟我一样下午有三节课，得赶回去上课。于是我们填饱肚子就先告辞了，怕迟到。大家边走边抱怨，怪学校太严太抠，怪教研太经常太累人。然后到岔路口，挥手说再见，各自赶车去了。 走着走着，猛然听到一声叫卖：“要蔗来买，一块五一斤，保证有甜。”他说的是莆田话，合辙押韵。循声望去，见路旁停着一辆小货车，车上满是紫皮甘蔗，一个50上下的男人，戴着一顶草帽，倚在车旁，正用砍蔗刀的刀背“梆梆梆”敲着车厢。他微仰着头，一脸的平和宁静，继续着他的叫卖，大概以为我不会买吧，脸上没有什么期待的表情。我走过去了，他的叫卖声也停了。不久，我又听到了他的叫卖，大概又有人要走过他的车旁了吧。那叫卖声越来越抑扬顿挫了，像在唱一首歌，依然“梆梆梆”敲着车厢，是在给自己配乐吧。我不禁莞尔，他是快乐的，因此也是可爱的。 他没有焦灼，没有愁苦，没有过多的期待。一个平凡的人，干着一份平凡的营生，守着自己平凡的快乐，多么可爱的平凡啊！我的郁闷一扫而光。 上了车，首先去看售票员的脸，还好，这位大姐很和善。掏钱买票，边掏边说：“大姐，有税务车票吗？给我两张。”接过车票一看，真有两张！“再给两张吧，大姐？”我满脸堆笑。“不是给你了吗？”“再来两张，你那还有嘛！”我指着她手中的票夹，充满期待地看着她。她笑着摇摇头，又递给我两张：“就这两张了，不再给了。”“知道了，谢谢你！”我一定笑得很真诚，因为我满心都是感激。相比于早上那位售票员，这大姐简直就是仙女。 我的心情出奇的好，不知不觉就到站了。“大姐再见！”我挥手，车窗内闪过她的笑脸。掏出手机一看，还好，不会迟到。突然觉得自己也很可爱，于是，脚下轻快起来。 走进校门，一路都有学生跟我问好：老师好！老师好！是啊，老师好，当老师，是挺好的。 |
方寸尺牍 情系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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