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几天，我在市场买菜，菜架上挂着“山里菜”的牌子，进去看看，原来是一对年过半百的山里人开的店，问他们家住何处，他说山里的高峰——坑口。说起坑口这个地方，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家在那里租田（俗称做田）耕种水稻的情景。我再问他们阿平还在吗？他们说阿平去世了，可子孙兴旺发达，如今分成三家，每个家庭都过着好日子，有高楼、高档家具，经商、做田结合，年收入比你们肯定多得多。哇，多得多，不容易，他们叫我有空到阿平家玩玩，他们一家人都很热情好客。 听了卖菜人的简单介绍，坑口的山水，阿平的人情犹在眼前，记忆中的阿平是一位憨厚老实的农民，他家有很多的山，也有很多的梯田，他和妻子忙里忙外，一年365天几乎没有几天休息过，累得阿平驼背，妻子得胃病，实在顾及不了许多。于是想出办法，让山田出租一部分给别人耕种，田租可商量而定。我家算是山里，但田地不多，每年还要买粮吃。当听到阿平要出租田地的消息后，母亲和妹妹步行了二三铺山路（约二三十华里）到了阿平家，受到他（她）们的热情款待，吃点心，吃午饭，看了田，看了山，看了水，觉得这里虽然很少有人来过，但这里的自然条件还可以，只要辛勤耕种，或许可得好收成。就这样，母亲，姐姐给阿平家租了约三亩地，除二三块比较大的以外，其余的都是“斗笠丘”、“棕衣丘”。阿平说你们去种吗，田租可视收成情况而定，先去做田，后议田租。租田之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山里春天的气候多变，时晴时雨时雾，要在高山上劳动，确实付出不少的代价。母亲和我的姐姐每次劳动回来，累得腰酸腿痛，但为了粮食，还是坚持下来，有时住在“田主”家，有时早出晚归，午饭自备（带米带菜，在田头搭个简易的灶），可以说是千辛万苦，把“单田”（插单季稻，也叫中稻）做好。这里面有不少农活，比如犁田（挖田）、锄草、烧土、清除四边的杂草、耙田、修水坝、引泉水，等等，还要防蛇、防蚂蟥，可谓提心吊胆，种田不易啊。 犁田、耙田做完后，就要准备插秧，培植壮苗是关键的一环。阿平说他和上一代在这里种了数十年单田，比来比去，还是种“大冬谷”为好（制作山里白 的正宗原料），这种谷子若是自家吃用，好吃，如果出售，价格较高，有广阔的前景。母亲亲手换来“大冬”谷种，精心做好秧田，细心播下种子。待后就是加强管理，直至插秧。 在插秧的日子里，可真忙，既要备好“布田”所需的工具，又要准备好“布田”能手的一日三餐的伙食，早稀、中干、晚加餐，还有送些小礼物（比如白 ）等等。母亲和我的姐姐早早起床，一切都备好了，请“布田”人和帮忙的人吃饭，让这些人吃饱吃好，然后爬山才有劲，早点到达坑口“布田”。记得“布田”能手里有一位辈份叫“二七叔”，算他手艺高，插快、插好，大家都听他的指挥，听他的话，有人叫他“布田叔”，他笑呵呵地说“布田叔就布田叔，我反正布田出名了。” “单田”插秧后，要加强田间管理，我和姐姐每隔几天就得去巡巡看看。如果遇到“田主”阿平，或被他的家人知道了，他们一定要请我和姐姐到他家里吃点心，有时是饭，有时是面条、米粉，还有是鸡蛋、粉条，等等，他们非常客气，说来到坑口做田，就像一家人一样，不必顾虑，我们不会向你们拿钱，放心吧。阿平一家人的热情接待，给我们留下颇深的印象。 俗话说，收到手的谷子才算数。原先母亲和我的姐姐估计亩产500斤应该没问题。可由于老天不作美，偏偏来了大旱，我家布的“大冬”受旱面积大，还是阿平家想方设法引来了一点点泉水，灌了二三块“单田”，收了约有二百斤“大冬”谷子。收割的那天，我也去帮忙，眼看龟裂的旱地颗粒无收，心里难过极了，是母亲和姐姐花了不少汗水，如今白流了，向谁诉说。 阿平一家人晓得“单田”受灾，他们不提田租之事，可母亲不肯，她说有收无收在于天，我们哪能不算田租呢？一定要交给一百斤，他们坚决不收，说这些“大冬”谷子给你们做成本还不够，明年再来做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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