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伴随香港影视剧在内地的热播,携带南国风情的粤语歌曲响彻大街小巷。恰好是做梦的年纪,不知不觉间,迷恋上了这种用方言演唱、浪漫又时尚的流行音乐。那些富有韵味的经典歌声,飘过似水流年,至今在心灵的深处余音袅袅。 记得几位高中同窗志趣相投,每有粤语新歌问世,第一时间奔走相告,那份痴狂,源自于内心的虔诚。平时大伙儿碰到一块,谈论起推崇的金曲,各执己见,谁也无法说服谁。即使紧张的高考复习,也不能完全割舍沉淀于心的情感。一次晚自习后,发烧友一个不少,会聚在一位同学的单身宿舍,故意熄灭电灯,在黑暗中欣赏宝丽金的粤语唱片。我们把烦忧抛诸脑后,让如潮的音乐漫过眼眸、漫过头顶,月光洒落在窗前,歌声奔涌在静夜,“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赴省城读书没多久,我尚未痊愈的胃病,又发作了,面对“谨遵医嘱”的一堆药丸,情绪不免低落。此时,“新鲜出炉”的《红日》,风头正劲,宛若艳阳当空,驱散了心里的阴霾,照亮了眼中的迷茫。“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励志的歌词、激昂的旋律,令人热血沸腾,精神为之一振,一时忘记了病痛,像是吞服了一剂灵丹妙药。 每到闲暇时分,我惬意地戴上耳机,在“随身听”上播放粤语专辑的歌曲磁带,摇头晃脑地跟着哼上几句,间或合着节拍跳上几步,来一场自娱自乐的模仿秀,放飞别样的心情。 转瞬之间,到了毕业前夕,栀子花悄然绽放,淡淡的花香在偌大的校园弥漫。有一天傍晚,宿舍楼前的坡道上突然出现静的身影,她低我一届,学习之余曾同在校电台效力,这次专程前来送别。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挥手告别之际,却相对无语,我耳边似乎不断回响着“谭校长”既是演唱又是深情告白:“浮沉浪似人潮,哪会没有思念,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如果说,聆听国语歌曲,像品味一杯清茶,那么,别有风韵的粤语歌曲,就像是香浓可口的咖啡。穿过那些或轻灵或浑厚的嗓音,透过那些或写实或抒情的歌词,沉浸其中的我们,仿佛能够远眺香江之畔的美丽和繁华,感触中西方文化的碰撞与交融,惊艳于维多利亚港的灯火霓虹、星辰大海,感受着飞扬的歌声呈现出都市生活的晨昏、现代文明的光影、情感世界的悲欢,并通过蕴含的艺术力量,拨动我们的心弦,传递给我们温馨、温暖和温情。 走上社会后,少了许多的闲情逸致,琐碎和庸常填充着人生的四季轮回。有时发觉,那些如钻石般闪耀的永恒歌声,并未从平淡无奇的生活飘远,不时给沉闷的空气带来风一般的惊喜。某地毕业生喊楼,向着天空大声地呼喊,随即数百人齐刷刷地唱起《海阔天空》,场面十分震撼,歌声直冲云霄,这既是他们青春的誓言,亦是我久未触动的心声,“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有一天下午,我路过喧闹的广场,意外听到烟嗓风味的港曲老歌。原来是一位流浪艺人背着一把木吉他,就着简陋的音响在弹唱。他在认真翻唱别人的歌曲,演绎自己的独特人生。只见他满脸风霜,依然高歌不止:“哪个爱做梦一觉醒来,床畔蝴蝶飞走了。船在桥底轻快摇,桥上风雨知多少……”刹那之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心里涌动……从青丝到白发,对粤语歌曲的喜爱,涛声依旧,宛若陈年老酒,沉醉在心头,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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